同样的情形在郢都上演。成功服魏王往魏楚边境增兵的苏厉,用重金贿赂了楚王身边的近臣,加上兄长苏代在楚国的影响力,得以顺利见到楚王。
此时,恰逢楚军攻打郯城十日而不下,加之齐国又源源不断地增兵,安平侯项承多番请求增兵,楚王本来就心生退意。在得知魏国突然往边境增兵的消息,更加犹疑不决。
苏厉抓住了楚国畏战的心理,一上来就渲染齐魏联盟在即,楚国大祸临头的情形。楚王兀自强辩,表示齐国才是饱受燕楚围攻的对象,应该担心的是齐国,而不是自己的楚国。
苏厉辩称,以齐国两千里之地,四十万披甲之兵,足以抵挡燕国的入侵。魏国垂涎楚国的淮泗之地久矣,以前忙于经略河东而无暇顾及。如今河东已定,又刚刚击败赵国,魏国携大胜之势,正好趁着齐楚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楚王乃信,作揖求计。苏厉顺势提出了交好齐国,共抗魏国的的主张。并表示,以齐楚两国十倍于魏国的土地人口,百万之众,魏国只能屈服。两国合力伐魏,逐步蚕食魏国,则楚国北可与赵国争锋,西可却韩国之胸,霸业由此始!
楚王当即心动,以为齐楚两国可以就此罢兵,握手言和。苏厉却是连声长叹,表示对齐国来,联楚伐魏也好,联魏伐楚也好,并无太大的区别。如今楚国攻占了齐国的两百里土地,齐国不能善罢甘休。楚国若想和齐国早一步达成结盟协议,只能是主动交出攻占的土地。
楚王吝啬,自然不肯。与长远的利益相比,楚王更看重的是眼下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两百里土地是楚国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平白无故地送还给齐国,绝不是楚国的作风!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了下来。
这个时候,左徒黄歇正好有急事拜见楚王,得知了苏厉的来意。左徒黄歇当即对楚王劝道:“王上!魏国乃好利之国,今魏国屯兵于楚魏边境。无非是看到了我们楚国在淮泗流域的空虚。王上不如集合大军前去淮泗,如此可防止魏国有异心。王上再派遣一使者游魏王,表示愿意和魏国平分故鲁(国)之地。臣敢保证,魏王一定会放弃伐楚的决定,转而伐齐。”
楚王听后顿时乐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当即饶有兴趣地看向苏厉。苏厉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开始慌张了。他自信可以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跟楚王讨价还价一番后,让楚王同意割地和齐国结盟。但黄歇可是有名的贤臣。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了。
打了个哈哈,苏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楚王谆谆道:“楚国之兵虽有四十万,但精兵皆在郢都附近。王上若是联魏伐齐,因为齐国兵强马壮不好攻打,楚国发兵多则郢都空虚,发兵少则楚国所得少。反观魏国,君臣一心。有信陵君之贤,晋鄙之勇。尉辛之智,加之魏国紧邻齐国,人口密集,魏国伐齐所获得的利益必定远远大于楚国。齐国被削弱,强大的就会是魏国。魏国一旦再次经略淮泗,楚国将拿什么来抵抗?相反。齐王昏聩不堪,虽有田单也不重用,反而将其排挤出朝廷。王上若是联合齐国伐魏,齐魏两国必定相互削弱,到时得利的还不是楚国?!”
楚王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转而看向左徒黄歇。黄歇直接破苏厉言语中的破绽,道:“中原者,四战之地。无论赵齐韩抑或楚,都不愿意看到魏国的强大。但同样的道理,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坐视他国灭魏而自强。依先生所言,齐王昏聩,那齐国将如何做到先生所的击退燕国?齐王昏聩,齐国是否会大败,到时反而只剩下我们楚国一国和魏国为敌?若是齐国与魏国僵持,不相上下,我们楚国自然沿睢水北上,睢阳西北两百里即是大梁,往前每进十里,魏国之民愈多而将愈广,楚国何以为继?故臣以为伐魏不妥也!”
稍一停顿,黄歇继续道:“齐国兵强马壮不假,但田单去职,齐国正值动荡不安之际,燕国伐齐,齐国不胜其烦,臣断言,齐国精锐之兵必在临淄附近。故鲁(国)之地民风文雅,战力不高,齐国在长城以南,兵马虽众,不堪死战!触之即溃!”
楚王听后大为赞同,了头,承认道:“爱卿所言不错!魏国民众而兵盛,不好攻取也!那寡人就依照爱卿的意思往淮泗增兵,联魏伐齐?”
苏厉大急,求助似地望向一旁的兄长苏代。苏代略一沉吟,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应该是为齐国游而来。
用眼神示意苏厉稍安勿躁,苏代对楚王缓缓道:“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臣以为,往淮泗增兵也好,联魏也罢,皆不能立刻解决眼前魏国增兵带来的危局。不如派遣使者游韩国,韩国若是可以牵制魏国,则魏国之危消矣。同时和齐国虚与委蛇,营造齐楚结盟的假象,迷惑魏国。这割地之议,自然是万万不能答应齐国的。不过,王上大可派遣苏厉为使,前去游齐王。齐国若是不用我们割地就答应和楚国结盟,臣以为联齐抗魏未尝不可。”
苏代的意见和黄歇“联魏伐齐”的意见明显不同,但黄歇却是笑着对楚王道:“臣以为客卿之见可行!”
楚王完全愣住了,自己的左徒是没听明白吗?苏代的可是“联齐抗魏”啊!不是黄歇刚才一直夸耀有种种好处的“联魏伐齐”啊!
见楚王不解,黄歇上前向楚王耳语了一番,徒留下一脸惊愕的苏厉苏代两人,两人原本以为,免不得还要和黄歇一番唇枪舌剑呢!现在看来,倒是省下了。楚王的脸色也是一阵喜一阵忧,最后兴高采烈地道:“先生可愿意为寡人走一遭临淄?商讨结盟一事!当然。前提是寡人不会割地也不会归还土地!”
整个大殿,唯一可以让楚王称呼为先生的自然只有苏厉一人。虽然和自己的预期有些出入,但经历了“联魏伐齐”这一番动荡的苏厉已然庆幸可以达成眼下的目标。当然是恭敬地回道:“愿为王上效犬马之劳!”
接下来发生情节可以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形容,后世的史学家在研究公元前67年的史料时,只能将其归咎于历史的必然性。这一年的火花四射给了无数历史爱好者无限的遐想,历史在这一年完全流向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并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