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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滥情公子皇甫少华(2 / 2)

少华向孟父讨要丽君画像,孟父说原有一副,是丽君亲手所绘,与真人分毫不差。少华自作多情,以为“芳卿呀!你写真容必为郎,欲留一面表情肠。”——这便可笑得很了。丽君临走画像,原是为了“留幅真容伴二亲”,聊充作自己尚在父母身边罢了。丽君画像之时还不曾见过他,哪里就与他有半分感情?既无感情,哪里就会花费许多精神画像给他?少华便欲取画像一观,孟父却说此时不在身边。及至孟夫人进京,少华方才得见画像,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芳卿啊!原来你是元朝第一佳人,怪不得少华不能消受!”——这话便又是可鄙得很了。大凡情痴,见了如此佳人,只应有顶礼膜拜之心,哪里会有亵渎之意?他确实是不能消受,却不是因为无福,而是因为不配。

见了如此美丽的容颜,他自然是忘不掉的了,所以特设了九间房屋专用于摆放画像,并将画像置于纱笼之中,唯恐沾染半点尘土。虽然画中人与老师容貌相仿佛,并且画上小诗与老师的手迹也如出一辙,但因郦丞相举止得当,他也试探不出,以为确实只是容貌相似而已。他对老师只有感激之情,却没有敬仰之心。对丽君画像如此紧张,也不过是怕唐突佳人。他爱慕的只是她的美貌和风致,却不懂得欣赏她真正的美丽之处。丽君最美之处,不是她的姿容,却是气度、才华、胸襟、智慧。这些,少华是不懂的,如果女人中有庸脂俗粉,那么少华就是男人中的粗野莽夫。红颜易老,哪怕如丽君这样的绝代佳人,也终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少华对待丽君的情意又有几何呢?

少华与燕玉奉旨成婚之时,丽君以老师身份前往祝贺。丽君言行一如既往的洒脱,不露半点破绽,而少华在几次三番试探之后仍不死心。“千岁疑师是丽君,面前越发作愁形。莲花惨淡羞招首,柳叶凄清不展痕。假正衣冠连逊坐,千情万态总伤心。”因为拒婚不成,又对老师的身份着实怀疑,还期待着有一天她回心转意,故而少华这般惺惺作态,做尽了种种丑陋的表情。这也不是大丈夫所为。他与燕玉成婚,其实也并非出于无奈,只是最美的元配尚未娶到,怕因此而令她心灰罢了。他打的如意算盘,本是想个个美女都拢到自己房中:“且当原聘重回转,也令我,金屋又偕三美人。”他的“三年守义”之所以能够坚持,是因为对丽君归来一直抱着期待,且燕玉比不过丽君的容貌:“刘家郡主虽美貌,受过催残太瘦生。两颊桃花俱减尽,不如初见小春庭。”他倒是忘记了刘燕玉是为了他才落到如此地步,对她不但没有怜惜,反倒嫌弃她不如从前美丽。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他这时尚且能够摆出忧愁的样子来。等到从瑞柳丫头和苏乳母处得知真相,他就得意忘形了,开始设想起良辰美景来:“孟府千金,苏家烈女,若临花烛之期,就说不得我门生无礼了。那时节,先与老师和偕伉俪,再同师母成就夫妻。这般配合古今无,大胆门生要算孤。师母师尊都嫁我,少华造化是何如。”因为得知消息的当晚冷落了燕玉,第二天清早又过东宫劝慰她:“孟氏千金花烛后,那时就要伴夫人。”这种自私、凉薄、大胆、好色之徒,丽君尚未答应嫁他,他就谋划起和另外两个美人亲近了。他连三心二意都算不上,三心二意者,尚且是一时记挂此人,一时牵念彼人,他却是巴不得美女都归他所有,任他玩弄,他只需要从中调停就可以左右逢源了。

这个从丽君乳母处得知的确切消息令他胆大妄为起来,他就胆敢在丽君被选为主考而被禁足的时候,急匆匆上表陈情,全然不顾丽君的安危:此时丽君已犯下欺君之罪,一旦捅破,谁也无法确知结果如何。他只想到要自己称心如意,也不念及丽君的感受。他屡次试探,丽君都掩饰过去,自然是不肯换回女装的,而他皇甫一门得以平反昭雪,全仗着丽君的智慧和才能,他之所以够资格写表呈上,也是拜丽君所赐。凡此种种他全忘却了。而丽君人不在朝中,他就趁此机会上本,好乘人之危,令她措手不及,这种手段不可谓不卑鄙,这种行为不可谓不自私。

然而他这次计划又失败了,因他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与丽君联手。在朝堂上被丽君斥骂一番,忧愤成疾——他后来的重病,据我看来并不是相思成疾,这份羞愤才是病根。他身体虚弱,心思却转得飞快,计策想了一条又一条。惹恼了老师,自己赔罪无用,就打燕玉的主意,让她去代为赔罪致意。燕玉虽然好性情,答应了之后却又后悔:“日在房间骂我兄,声声贼子与奸雄。见奴越发生嗔怒,一步无临金雀宫。有事相求方转脸,今朝向我作欢容。若然办得成全了,又将那,燕玉抛于陌路中。”凡可利用之人,他无一个放过,左右不过几句好话软语哀求就是了。除了燕玉,他还让年迈的父亲在连日大雨中踩着满地泥泞去请老师来看病;让苏乳母抛却与丽君的一场哺乳之情,哀哀苦求打动她的铁石心肠;又让母亲进宫央求姐姐(即皇后)为他成全。在他如此庞大的关系网下,在他一个又一个的计策下,在他自私自利的作为下,丽君终于露出原形了。在《再生缘》后三卷,他的目的达到了,终于可以美人在抱,左右逢源,称心如意过他的小日子了。

就是如此一个皇甫少华,自私自利、矫情滥情,见了好东西,必要据为己有才痛快,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刘苏二女对他可算是重情重义,一个投池一个守节,两个人都是花容月貌,配他也绰绰有余了。可是她们愿意自轻自贱,丽君却不是一般女子,她既然已独立,又岂甘心回到男人附属的低微位置,“定要雄飞岂雌伏,长风万里快游翱”。配他?太委屈!太委屈!虽然他对于丽君的情份占据绝大部分,但他多情却不专情,分了三份的感情,其中每一份都不够分量。这等奸狡滥情之徒,只合庸庸碌碌过一生,拿丽君这等人品配他,简直是暴殄天物。若陈端生写完《再生缘》,哪怕让丽君香消玉殒,也必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相比之下,我宁可看到并能够忍受这样的收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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