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三间黄泥茅草屋子,还是结巴爹娘活着的时候盖起来的。
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了四十多年的光景了;烟熏火燎这么多年,墙壁和屋顶都已经灰不溜秋,屋子里除了一个用木板支起来的床和一个黑乎乎看不出颜色的饭桌,再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来。
就结巴那能骂街的婆娘的损劲,这日子过起来实在是有些难。
坐在门槛上的牛小墩爷五个,就跟套娃似的,一个比一个小。
大的十五六,一对双胞胎十岁,最小的小墩子七岁。
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破烂衣服,扯破的棉袄处,黑灰色的棉絮,探头探脑从洞里钻出来;一股冷风吹来,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烘烘味道迅速四散开来。
咳嗽声、大声擤鼻涕的声音响起,小墩子似乎有些饿不住了,悄悄抬手拉一把牛结巴。
“爹,我饿……”
“你……你……娘不做饭……饿……得忍着……”
“爹,哥哥,吃糖……”
牛小墩犹豫一番,伸出小手在兜里掏半天,黑乎乎的小手里攥着几颗大白兔。
“小墩……爹跟你……跟你说多少次了……饿死……也不能……偷!”
结巴看上去很生气,一巴掌把牛小墩手里的糖块打翻,紧接着扬起巴掌,作势就要朝着牛小墩脸上打过来。
“糖是我给他的!”
唐月急忙跑了过来,一把把牛小墩拉到一边。
“哎呀,唐月来了啊,快到屋里来,真是的,家里乱糟糟的,没有个下脚的地……”
正在屋子里骂天骂地的结巴媳妇,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抻着脖子一看,竟然是唐月。
人穷了,哪个也看不上;作为山前村最穷的人家,结巴家向来冷冷清清,就连大年初一都没有人来串门。
唐月突然上门来,结巴媳妇一时摸不着头脑了。
脑瓜子转悠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婶子,初五那天我家办酒席,到时候还得麻烦婶子来家里帮忙炒菜……到时候叔跟孩子们过来喝喜酒啊……”
唐月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一个送礼的好由头来。
“家里孩子多,这点肉婶子给孩子们炒菜吃……”
当唐月把篮子里的大白菜拿出来,露出篮子底下的一块大肥肉的时候,结巴媳妇的两个眼珠子立马放光,瞪的滚圆,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要不说建宁就是有眼光呢,一门心思就要把月月娶进门,这么好的媳妇,哪个不喜欢呢!”
“人长的俊,这小身材那是没的说,又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结巴媳妇欣喜万分的拨弄着肥肉膘子,恨不得立马趴在上面啃上两口解解馋,一双薄嘴唇快速张合不停嘚吧着,搜肠刮肚把能说的好话,当着唐月的面全吐露出来。
过年家家户户都备年货,买肉买鱼买菜的,奈何家里穷的叮当响,买了十块钱的肥肉膘子也舍不得吃,等着初二走娘家的时候带着。
这会一下有了这么一大块肉,一家六口人,终于能吃一顿油水足的了。
趁着结巴婆娘乐呵的功夫,唐月急忙对着小墩子,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小墩子点点头。
这又是肉又是糖的,他已经彻底被唐月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