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夏小满继续翻着白眼,真稀罕,原来这就叫出息!至于尽孝,这更是笑话,她老早就指鼻子告诉夏氏夫妇少跟她提那个“孝”字,他俩那德行还配不上说这个字。她哼了一声,道:“谢您好意,还是不必了。他们还真就用不着我给他们争光。”
年谅听这话音儿就不对,叹了口气,道:“你到底在气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夏小满想起夏氏夫妇所作所为来,冷笑一声,打断他道:“那是你爹娘好,你没见着极品的。等你见着了,毫无怨缀,还能搁我这儿论什么百行孝为先,那我就服了你了,——你都不是凡人,是圣人了。”
爹娘好……。年谅一时怔住。于他本心,真个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了么?对于父亲,他在恭敬之余,真是半分无有怨缀吗?他是圣人么……?
夏小满瞧他发呆,也没理会他想些什么,挣了下身子站起来,喊小丫鬟舀了铜盆来,仔细看了是自家的卖身契,便舀火折子当年谅的面儿点了。
看着那张泛黄的纸渐渐变黑,最后化成一摊灰烬,夏小满先前因想起夏氏夫妇的哪点儿不快也随之消失殆尽,心里舒畅无比,无论如何,这算是了结了件大事。
年谅见了火光才回过神来,见她兴高采烈地,也抛了烦心之事,跟着笑道:“祖母虽不许摆宴,然也不屈了你。我已交代下去了,晚上咱们自己置桌席,自己乐呵乐呵。”
夏小满对吃吃喝喝也没多大兴趣,左右也是天天吃那些东西,还能做出什么花儿来!便道:“咱还是商量商量,免了这桌酒吧,这么着我就挺乐呵了。”她忽然想起个事,忙又道:“要不换个庆祝法?……如果能叫人改个称呼,我就更乐呵了。”
今儿老夫人那边儿正式传话过来抬举她为二房时,长生居的丫鬟们就立时改了口,皆叫她“二奶奶”。她初时听了差点儿没摔一跟头。
“二奶奶”这是个多强势的词儿啊,她满脑子想的是琏二奶奶、白二奶奶,这词儿,实在是太……太……太让人无语了。况且,家里不是有个二奶奶——二爷年证的媳妇,这不是叫混了吗?
等她问了茴香才知道。她这二奶奶只是在长生居的内部称呼。将来年谅娶了正妻,那就是她们地大奶奶,直接叫奶奶,而她夏小满被叫二奶奶,以示二房尊贵。区别于其他妾室地姨奶奶称谓。而在长生居之外,别人还是称呼她夏姨娘,夏姨奶奶,和家里四房的“证二奶奶”并不冲突。
虽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却还是觉得别扭,倒还不如姨奶奶听着习惯。
年谅闻言挑了挑眉,心下有些不快,语气有些冷硬。只道:“你想叫什么?”
夏小满浑然未觉,道:“还是叫姨奶奶吧,顺口了,别人叫二奶奶我都不知道是在叫我。”
年谅一怔,随即知道自己想歪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就知你并非那等恃宠之人……”
“啥?”夏小满险些被口水呛死,恃宠?!她没听错吧?!她挠挠头,小心翼翼问他道:“我……咋了?”
“不相干。是我想左了。”年谅摆手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只这称谓还得按规矩来,免得以后乱了规矩,你自家不觉得,倒叫外人瞧着不像。”
晚上长生居设宴。既是不张扬,年谅便兄弟谁也没请,只问了九爷。九爷晓得自家去了,更显得年谅没请旁人,再叫旁人挑理,便直言不过去了。因着九奶奶和夏小满一向交好,她倒是过来送了贺礼,陪了一阵子。
年谅还请了二夫人并纪灵书过来坐坐。二夫人来吃了一杯酒便先走了。只叫纪灵书在这边多玩会子。纪灵书送了两个装了锞子和如意地荷包与夏小满为贺。
待九奶奶告辞后,纪灵书便与年谅道:“灵书身子也好了,也当是回家侍奉母亲哥哥。”
她其实今儿一早就想着回去地,因二月初一也有祭祀,恰好回去与家人一道。然雁回居皆道夏小满今日被抬举成二房,她遣人去打听。白晌长生居里外人都忙着——里面人陪着夏小满谢赏,又筹备酒菜。外面人则要跑夏小满落户籍之事。而后年谅又打发人来请二夫人并纪灵书晚上赴宴。纪灵书不好不来,便将回去之事搁置一旁。这会儿提起,是想着明日能走,算是与他们作辞。
夏小满先前也与年谅说了二夫人想留表小姐,年谅心里也清楚二夫人思女之意,所以虽然纪灵书语意坚决,两人却也只含糊着,不置可否,想拖到翌日问问二夫人地意思再说。
待散场了,席面撤去,两人洗漱安置。
夏小满想起纪灵书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就头疼,哎,这植物园又动物园的,忍不住向年谅道:“先不说二夫人怎么想,其实要是纪家这就回州地话,不如多留表小姐住两日,——她东西实在不少,省得折腾,费二遍事。”
年谅沉默半晌,才道:“我还想劝他们晚些回去。郝神医也说了,表哥的腕子需静养,若不慎再碰了伤了,怕就要落下病根,再难痊愈。他们回去还要经麒麟山,行山路,车马颠簸,我实是怕再出些事端,那表哥的手真是毁了。不若在京里静养几个月,彻底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左右回去也只是读书罢了。”
夏小满点头道:“说的也是,腕骨再挫了可不得了。”
年谅叹了口气又道:“也不止是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本不欲与你说,但又怕过几日你问起,嫌我瞒了你。咱们初时定的二月初丁午河解冻便走,及至表哥来了,我便想着等会试放了榜,表哥有了去处再走。后来却又出这等祸事……现下,我想等表哥伤好咱们再走,免得咱们走了,京里无人照应他们……”
夏小满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是多虑了?有上次换药那事,你就总怕有人再害了他!但还是那句话,你能护他多久?要害早就害了!这几日不也没旁地事?”
年谅摇了摇头,正色道:“那日开药的大夫昨儿死了。”
夏小满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道:“死了?”
年谅道:“问供,他只不招。府尹动刑,他受刑不住,死在堂上。有他徒弟的供词,到底定了罪。阜泽府那边下晌送地信儿,说他谋害人命未遂,证据确焀,却妄图狡辩脱罪,受刑而亡。”
他顿了顿,见夏小满略有紧张的盯着他,不由苦笑道:“与我不相干。我是想定他死罪,却没想这般。不到十板子就死在堂上,绝不是他体弱,当是有人买通衙役下了重手。我倒真未想他能供出什么来——能设计的人就不会把自家栽进去,然却是有人心里有鬼,先行灭口了。我叫人去查谁使的银子,能查到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夏小满深吸了口气,道:“知道与你无关。只是……有点儿感慨罢了。其实那日,我也觉得他换方子害人,该死!但……哎,也不是我瞎慈悲,到底是一条人命,判死罪和这般……到底不一样。那人,够狠,做事也够干净。”
“正是,好不歹毒。”年谅喟叹一声,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又道:“因此我才放心不下。如你所言,我护不了纪家多久,但现下这般境况,我实是不能踏踏实实往玫州去了。姨母是我亲姨母,却不是我这些兄弟地至亲,若托与他们,老五老七提都不必提了,老二老四定也是敷衍塞责,只老九我是信得过地,然老九还要大比……许不必等那么久,等放榜的吧,等老九能腾出手来,咱们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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