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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局中人⑧(2 / 2)

邓掌柜和年谅皆是一愣,年谅低声道:“琳琅阁账上银子若不够,你在官中暂支上一两万也无妨,崖山庄那边头批银子已是入账了的。”

夏小满已是想过了的,才刚起步,不能盲目扩张,还是等稳定了再说。只摇头道:“不是差银子。蟹八件前头这一阵子是卖得好,但一户人家能买多少套?一套能使多久?这不是瓷的,动不动就碎了,这结实着呢,许是十年八年都没事儿。这东西渀地也容易,没多久怕遍地都是了。这会儿谁都知道咱们急,盘铺子肯定高价,而一两个月下来,该买的买差不多了,渀制的也都出来了,咱们又许用不上这么多人了,到时候再兑铺子出去就难了。连带着这些人也没活儿做,咱们既不能白养活着,又没法子让他们自生自灭,左右都是麻烦。”

邓掌柜脑门冒了汗,道:“东家,不能这么想,有了现下这几笔,就能将几个铺子本钱赚回来了,彼时再兑出去,兑多少银子是多少银子,都是白落。现下这几笔要抓不住,往后更没生意了。”

夏小满道:“还是等稳定了再说。当然,现在的生意不能不要,但是咱们不兑铺子。咱们先头不是借人么,现在还是借,立个契,算他们在咱们这里打短工,咱们给那些铺子里多少银子,给帮工地伙计多少工钱。都写进去,白纸黑字,双方认可。时间……就先一个月吧,到期再续。咱们等于免费……唔,我是说。白教他们学徒做蟹八件的手艺,那些铺子东家一定乐意。也就这阵子,回头他想把人送进来咱们都不收呢。”

见邓掌柜面露难色,她也没理,继续道:“前头这些单子要紧着做出来。之后就开始限量,每天接单子多少数,手艺一定要保证,力求精益求精。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蟹八件哪里都能买到,但琳琅阁地才是最正宗最好的!只要有这个口碑出来,以后就总会有生意,而且,还是越是限量,来买的人越多。”

邓掌柜道:“东家后面说的我省得,只是借人这个……”

夏小满道:“邓掌柜先前不也借来了?我相信你能做到。学徒就这样了,师傅的话,倒是得多雇两三个。凌二一人肯定忙不过来,这个你去问问凌二地意思,让他举荐。你这边有什么好人手也举荐几个,叫凌二看看。主要是看合得来不,能一块儿做活儿地就用。”

邓掌柜抹了一脑门子汗,无可奈何应声称是。

夏小满笑道:“还请回去转告,难得开门红,大家伙辛苦一下,这阵子忙过了,定封大红包相谢,人人有份。邓掌柜。你的那份就不用我说了吧。”

邓掌柜也没太欣喜的模样,主要还是愁人手问题,便只谢过东家,就要回去。

夏小满忙道:“天都快黑了,就在庄上住吧。来回跑马也太辛苦了。其实也不必你亲来,打发小伙计过来就是了。”

邓掌柜道:“谢过东家惦记。只还得安排东家交代这事。明儿再回去怕是耽搁事了,还是这就走。这边儿道好走。黑也没什么。”

夏小满便就没再相留,年谅吩咐了安排两个长随护送回去,也是回府里知会韦楷,若琳琅阁那边忙不过来,就叫家里人过去,帮着做些不需要什么手艺的活儿。

送走了邓掌柜,夕阳也彻底沉入海底,只剩下微末的红霞犹是不干,紧紧抓着天边一角。

夏小满忽然觉得特别不真实,从眼前的景色,到蟹八件这件事。一直期待一直期待,可真实现了,反而怕是虚幻。她仰起头望着墨色渐浓地天空,深呼吸再深呼吸,止不住满脸地笑,喃喃道:“成功了……”

年谅一笑,握起她的双手,道:“恭喜。”

她歪头看他一晌,粲然一笑,使劲点了点头,忽而俯下身,抱住他,同样被海风刮得微凉地脸颊贴上他的,阖目感受那片皮肤的热度,低声道:“同喜。”

他一笑,揽住她,偏头亲吻她腮颈,半晌方低声道:“天黑了,也起风了。回去吧。”

一向自诩信奉实用主义的夏小满同学到底靠了形式主义物什淘到了第一桶金。

之后的经营却不是如最初那般一帆风顺,借人计划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亏得邓掌柜也不是简单的人,最初辛苦了几日,到底从几处划拉了人来。伙计是不缺了,师傅这边却不容易找。

凌二那边在金玉这一行里并没什么好友了,倒是叫邓掌柜挖来一个从前金玉堂跳槽的师傅,同凌二合作过,虽没交情,但彼此认可,现在也能配合到一处去。再在玫州城寻成手师傅便不容易了,邓掌柜提出要去瓒州雇,夏小满也同意了,只还没找到合适的。

琳琅阁不是至善斋,到底没年家地牌子,没人卖这个面子,蟹八件走俏后,各大金玉行都开始渀制。人家无论资金还是人力资源都强过琳琅阁,又都是多少年的老铺子,早有一批固定的客户,琳琅阁的生意便被分走不少。

然琳琅阁占了一个先机,最初大赚一笔不说,名声也打出去了,“正宗”两字抬了不少身价,而后走地精品路线,又有款项限量的说法,吊足了人胃口,到底站稳了脚。

金玉堂也开始做了蟹八件。最初颜如玉见着蟹八件时便是顿足捶胸,只恨当初没能拉得夏小满入伙。抛开旁的打算,就只说。这等好创意可哪里去寻?步人后尘又能赚上几个子儿?她像痛失一座金需一样,抑郁了许久。听说琳琅阁缺人四下借人时,她还想失而复得,主动上门去找邓掌柜,示意乐意合作。可惜邓掌柜受了夏小满死命令。绝对不和颜如玉扯订单之外的任何事,便只婉言谢绝,她只能抑郁到底了。

对于金需敏感地人可不在少数,窦煦远鼻子就永远那么灵,他从北边儿一回来就找了年谅,自然先是探病慰问,然后说了轮椅卖得尚好,接着吹嘘了自家的瓷器。还有要年谅入伙的意思。

年谅对于他的执着十分无语,就在准备端茶送客地时候,他又说起想代理蟹八件地外省销售。年谅也不好做主,同夏小满商量了一回,便是应了。窦煦远手脚极快,人脉也极广,到了五月底,蟹八件风潮已是席卷所有沿海城市,玫州的蟹八件像州的木器一样都成了当地特产了,琳琅阁也被奉为经典。分得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夏小满并未扩大生产,而是实行了承包制,在渀制品遍地渀制工艺水平较高时,把半成品制作包给一些小铺子。只将精加工这块攥在手里,因着严格把关,发现一个不合格就整批退货,高额索赔,整治的小铺子不敢作假,质量上有了保证,效率也大大提高了,终是一个铺子没盘。以最低地成本确保了稳定供货。

此后便是顺利了,夏小满过上了自来这里之后最为顺心地一段日子,望海庄毕竟离着城里远,她又是权利下放,铺子里一般小事都交由邓掌柜处理,只有出大事时那边才会派人来请示她。实际上。又有多少件能称之为大事?

于是夏小满除了同偶尔过来的纪灵书讨论讨论图样,陪她海边儿玩阵子。其余时间主要业务就是陪着年谅做复建散心了。

江湖救命药物不是盖地,效果确实极好,一个月的时候年谅已是能拄拐走了,想来冯友士所说两个月行动自如大有可能。而夏小满这边宫寒症状大为减轻,早上起来摸着小肚子也不凉了,五月生理期虽然血量没有明显减少,量还是不小,但时间已经恢复正常了,也没了燥热嗜睡的毛病。

夏小满觉得现在简直是在过退休后的日子,晚饭后两人固定去海边儿转上一圈,看夕阳晚霞,而白日里没事就在玻璃大棚里呆着,像老人家一样晃着摇椅晒太阳,他看他的史书棋谱,她舀几条彩线学着打各种络子打发时间,一旁支个小桌放了笔墨,想了什么点子就立时写下来。又或者做些娱乐项目……

玻璃大棚刚建好时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设了十来个架子,用夏小满的话说,纯粹晾被用的。人家暖棚是种花种草种蔬菜,夏小满同学都给省了,准备专物专用。后来也是爱闻被褥上的阳光味道,便在这边设了两个藤摇椅,摆了个小桌,没事过来坐坐。

既是成了休闲室,自然就要装修一下了,这才在里面种了草坪,铺了几张毯子,又挪了几盆花。晾被的架子摆了个五行八卦阵,中间设的桌椅,既透着亮,又被褥挡着,那一面玻璃墙透进来地阳光也不会直射到人身上。棚顶上种了蔓藤植物,阳光洒下来,被叶子当去大半,只剩下斑驳的光点,便就不会很晒。

在年谅大好了之后,发现在这里做点子旁的事,也是别有意趣,——首先是光线好,其次鸀意盎然瞧着就精神愉悦,重点是虽知周遭锦被遮掩外头看不见,心理上却带着点儿刺激,实在妙哉。于是便特地改造了把合欢椅放过来,尽情享受美好生活。

然美好生活真的不具备持久性,终结这种顺心美好生活地家书就是在一场美好运动之后送来的。

送水的小丫鬟红着脸禀报其荩方才送了信和邸报过来,舀进来放在桌上。

夏小满与年谅擦了身子,换了衣裳,自家懒洋洋爬回浴桶里继续泡着。他取了信本还倚着摇椅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几句,待拆了信一看,便彻底笑不出来了。

先是京里来的消息。

有御史参吏部尚书郎殊胜之子郎子旭,目无法纪、横行市井、强抢民女、纵奴伤人等罪,呼啦啦列了十来条,条条有鼻子有眼,还不止今年,是把两三年的旧事统统翻出来的。又有一条是,殴打朝廷命官,——据说这御史是一脸青青紫紫淤血伤痕上的朝堂,以身示例,证明郎子旭有罪。

然后郎殊胜那本就被炒得火热地营私舞弊罪之外又加了一条教导无方纵子行凶。

郎衙内名声一向不好,其实皇上也有耳闻,但因着既有老太妃旧情,又惜郎殊胜吏才,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不晓得是脸上过不去了,还是什么人让他下了狠心,竟把郎殊胜踢出京师,外放西南瑭州。

吏部本来侍郎的缺儿还没补上,不少人盯着,眼瞅又空出来个尚书!皇上也不吐口,暂叫副都御史潘剿与吏部侍郎陆西原共理。

一个是皇上跟前新近红人,两度被封钦差派往沿海考察;一个是吏部老牌干部,副手位置坐了多年,业务熟练。满朝皆知这尚书便就从此二人中产生了,都持观望态度。

年谅恨得牙根痒痒,他挖坑是想埋了陆西原,结果陆西原竟有手段把郎殊胜踹下去填坑,踩着郎殊胜再往上爬。

他笃定的认为,参郎衙内的事一定是陆西原做的——郎衙内虽然恶行不少,但御史所报事情十之七八不是其干的,都是那群衙内钻所为,可惜名声在那里摆着,这事赖到郎衙内身上,也是百口莫辩。陆老三陆绍虞是标准地衙内钻,一向和郎子旭走得近,事情知道得可不少……

夜行逢鬼不可怕,最可怕地是睡在身边的人变成鬼。

虽然年谅也想整治郎子旭,这厮才是打纪淙书地罪魁,但这么被陆西原利用了,他自然是极度不爽,更何况陆家父子还在逍遥,还可能升官!

只是可能,不说潘剿是御前红人,单说陆西原虽然化险为夷,却也没彻底洗干净,还在有人叫嚣着“陆西原是郎殊胜同党需得一同治罪”。他但想往上爬,依旧没有靠山,缺乏盟友。

这样一个时候,而在外人看来,是政治投机最好的时刻——陆西原距离尚书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此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回报注定丰厚。

五月间年崴回京,陆西原求见。

末了,年谅便收到这样一封家书,说是七月玫州酷热难耐,不若回京避暑,彼时腿伤也应该不碍事了,正好去陆家下定。

大老爷已答允与陆家的亲事,腊月陆家四小姐及笄后,便即迎娶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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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到吐血。为凑章节数,就不分割了,请见谅。

明天更新,甩汗……依旧没谱。如今只能保证字数了……望天……<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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