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月初二
卯正一刻,天色已经大白。朱由校从昭仁殿大行皇帝梓宫出来,迎着晨曦稍微活动了下身体。就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走向乾清宫。
昨日,当老朱和朱由校(前身)记忆融合后,才现自己闹了个多大的笑话。臣工上疏请嗣君即皇帝位,嗣君当辞谢,如此再三,直到第三次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允。这是个礼节。表明嗣君尊崇先帝,只因大臣以江山庶民相托付,才勉强答应。可自己却急不可待表示答应,这才大臣们看来是毫不知礼,亏得朱由校(前身)并没受过教育,大臣们也担心事情有变,才含糊过去。否则,这就是个轩然大波。
到了晚上,朱由校不敢轻慢,主动提出要给大行皇帝彻夜守灵。果然不出所料,得到了宫人大臣的一致赞许,这才心下稍安。更让朱由校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孝为百善之’的真正威力。
一进乾清宫,朱由校就现已有人等在殿内,正是昨日自己称呼‘大伴’的那个老者。
老者见朱由校进来,躬身施礼,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奏道:“老奴王安叩见陛下。”
“大伴请起,”朱由校笑吟吟的挥手示意,心中明白,这王安不仅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太监,更是大行皇帝给朱由校留下的顾命大臣。他早早的就开始服侍泰昌皇帝,也从小看着朱由校长大,主仆情分相当深厚。也不敢拿大,柔声问道:“大伴此来,是否有话要讲?”
王安应道:“昨夜,内阁已拟好大行皇帝遗诏,礼部并翰林院已拟好丧礼仪注。现因宫门未开,外臣进入不便,特有老奴进呈,请陛下圣断。”说罢,便将手中两本奏章呈上。
朱由校接过奏章细看,却现自己虽勉强认得上面文字,但语句生涩,知道自己古文底子太薄,便择其粗略大意看了。‘丧礼仪注’无非是些礼仪文章,都有先例可循,便交予王安,让他仔细端详,如无纰漏便照此办理。自己却对着‘大行皇帝遗诏’,沉吟不语。
王安见皇帝如此迟疑,知道必有文章。便上前奏道:“陛下,这遗诏可有所不妥?”
“大伴,”朱由校掩卷叹息,“大伴一直追随皇考,当知皇考虽仅仅在位一月,却大力整顿政务,意图刷新政治。”用手拍了拍奏章,“这文章,只讲了皇考爱朕之心,朕得位之正。却并无皇考功绩,如此委屈了皇考,朕觉得不妥。”语气斩金截铁,不容置辩。
“陛下,”听了朱由校的话,王安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了。“大行皇帝登基伊始,便定下了‘增补官员,各党参用’的策略,意图有所作为,可天不佑年,竞抱憾而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泣道:“陛下能懂大行皇帝之心,大行皇帝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说罢,更是泣不成声。
“大伴不可太过伤悲,免得伤了身体。”朱由校连忙好言相慰,“朕虽有心继承皇考遗志,但学识浅薄,如履薄冰。还需大伴为朕襄助,查补遗缺。”
王安跪倒叩,泣道:“陛下即有此心,老奴怎敢不从。”
“大伴快起,”朱由校忙上前扶起王安,“能得大伴襄助,朕心安矣。”
朱由校在大殿内来回转了几圈,下定决心,道:“大伴去给那些人说,皇考在位虽短,但实为有为之君,其定下的‘各党参用’策略,可谓真知灼见。只因皇考忧心国是,忧心黎民疾苦,操劳过度导致不豫(生病);其后又求治心切,不听医嘱,方致大变。天下臣民,当明皇考之心,深沐皇考恩德,不得有非议皇考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