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后,长溪依计而行,来到医师殿,如此这般解释一番。众人听完坦然接受,默不做声,只有一木皱起眉头,目光深深看进她眼里。
长溪完全不觉得一木就是那个人,她反而有种直觉,觉得她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经被他一眼看穿。她不禁做贼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敛眸不语。
雷少深入分析今日之事,从醉仙居开始寻本溯源,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武长老,他马上下意识地住了口,目光偷瞄向武宁。
武宁全无以往稳重端肃之态,神情无比悲戚哀伤,他窝在靠枕上一言不发,整个人斗志全无。师尊谆谆教诲言犹在耳,昨日尚且与他相对而坐、秉烛夜谈,今日却已天人两隔。
这场惊天变故突如其来,以致他措手不及,至今仍恍若在梦中。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原来竟是这等滋味。他兀自黯然神伤,越发怀念起从前拜师学艺、跟着师尊在山上潜心修炼的日子。
作为“中毒”的人,疲倦感很快袭来,他们便在医师殿里和衣而卧,早早休息了。
冰凝宫以夜明珠采光,哪怕是三更半夜,殿中亦如皓月当空。
睡至半夜,仰面平躺的武宁忽然睁开眼,看了看旁边榻上的一木和雷少,他们似乎睡得正熟,不比平日里机敏异常。
武宁蹑手蹑脚来到长溪床边,看她和商羽睡意安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挪到长溪旁边。他一只手捏在药瓶盖子上,紧张地闭上了眼,正要打开,身后蓦地响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武宁吃了一惊,回身一看,只见一木正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目光里尽是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武宁早已见过他大战章鱼怪的场面,当时只觉震撼,甚至为这种实力心荡神驰。此时被他近身两步之内居然全无察觉,顿时心有余悸。他强自镇定道:“你没昏迷?”
一木低下头,望着冷冰冰的地面,道:“心有困惑,没睡。”
武宁问道:“此言何意?”
一木道:“长溪说章鱼怪有毒时,我就觉得奇怪。我和它斗了那么久,都没有中毒迹象,反而是到这里医治之后才表现出来。但我并无把握,只觉得她含糊其辞,似有难言之隐。这里是她的家,假设章鱼怪没有毒,十之八九是她怀疑我们,借机试探。是吧,长溪?”
他果然一眼就看穿了!
长溪不再装睡,拿过武宁的药瓶,问道:“起初我并不愿相信,可如今事实俱在,武宁师兄,这是什么?”
武宁道:“这是迷魂散,并不致命,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出去。我不放心,不知道苍和山现在怎么样了。”
他看似一脸诚恳,可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极不容易,摧毁却不过是一念之间。自从他拿出这小小一瓶毒药,长溪再也无法轻易相信他。他想离开有很多办法,可以当面直说,可以自行离开,可他偏偏选择了投毒。不过是因为,他也并不信任长溪罢了。
长溪问道:“带你出去通风报信,然后带着你的手下,再来攻击这里吗?”
武宁闻言,脸上渐渐露出困惑之色,问道:“你在说什么?还有为什么要给我们下毒?”
原本是她在质问,却被武宁倒打一耙、反问于她,尤其她还做贼心虚不好解释,毕竟武宁下毒未遂,她娘倒确实是先下手为强了。
他们的动静吵醒了雷少和商羽,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幕,搞不懂唱的是哪一出。
长溪解释了一遍,略过了关于黑袍人身份的猜测,但武宁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商羽难以接受,几欲崩溃:“武宁师兄,我那么信任你,苍和山所有长老同门,都那么信任你,可你居然,居然......”
她说到最后,尾音接近哭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几乎需要长溪搀扶才能站稳。
事到如今,面对众口一词,武宁不想徒然辩解,也不愿与大家拔刀相向,他选择束手就擒,不伤害任何一方。
一木化出捆仙索,打算给他绑上,毕竟刚才他切切实实打算投毒。才欲动手,便听见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说道:“住手。”
他略吃一惊,回头一看,商羽手持匕首,架在了长溪的脖子上......
这一夜的反转有点多,雷少惊呼道:“商羽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武宁师兄,难道她也?”
武宁此刻神情里也尽是掩不住的诧异,他紧紧注视着商羽,觉得面前之人无比陌生,似乎从未相识过。
一木身形微动,武宁赶紧拉住他,说道:“别动手,你们仔细看,商羽似乎被人下了摄魂咒。”
闻言,雷少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连连点头道:“确实,商羽姑娘看我的眼神都变冷了。”
摄魂咒种下,中咒者会无条件服从施咒者的指令。不管人在何处,只要咒还在,指令就依然有效,就像花妖控制雷城主那样。眼下这般情形,似乎商羽身上的摄魂咒才是对方的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