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尸首里,贵妃仍安静地跪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云昭的目光扫过去,龙椅上没有人,她的目光向下,看到皇帝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
“师父!”
她冲过去,顾不得礼仪。
赵如风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铠甲裂开了一条长缝,血冒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
“师父……”云昭去握他的手,他艰难地回握住她,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孩子,要好好的。”
云昭压抑着哭泣,腾出一只手抹了抹眼泪,眼前被血污糊住。
她听到师父的声音:“老臣能为皇上死,是老臣的荣幸。当年,得荣莱侯提拔能贴身保护皇上,老臣不辱使命。”
“志卿,是朕对不住你。”
“老臣唯有一个女儿年纪尚幼,未及婚配,实在放心不下。请皇上做主,为她觅一良人。”
“志卿,颐儿是个好孩子。朕也喜欢。今日这婚事便定下,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朕与太子一定好好待她。”
云昭愣住,太子疾言:“陛下!”
皇帝只瞥了他一眼,眸子里都是威胁。
云昭胡乱地抹抹眼睛,她的手心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赵如风笑了:“老臣谢皇上圣恩。”他转过头来看云昭:“好孩子,好好的。”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去了。
云昭麻木地站了起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一个影子飞闪而去,耳畔一声怒喝:“我要杀了你。”
身体的反应远快于脑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挡在太子的身前,一柄长剑没入她的胸口。
太子才从方才的赐婚中回神,接住云昭摇摇欲住的身子,一脚将淮安王的外祖踹了出去。她只觉得疼,不敢喘气。
“阿昭,阿昭别怕,我给你叫太医。”太子颤抖着抱着她,急红了眼。他抬头怒喝:“传太医!”
胡三海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云昭醒来的时候在侯府,云朵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不远处烛火微亮的地方,王砚书手撑着头也睡着了。
她回想起大殿上那一幕,一口气噎住,忍不住咳嗽起来。
云朵立刻惊醒,先生也走了过来。
“昭姐姐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七天了,可吓死我了。”
七天,竟这么久。
王砚书看着她,轻声说:“外面局势已经安稳,你放心。”
云朵跑出去叫大夫,先生站在床边也不说话。
“让你受惊了。”云昭努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垂眸,声音紧瑟:“皇上赏你有功,赐你一套紫金袍,封上柱国,任左侍中。”
左侍中位同副相,这样的官职令云昭的心里压下一座大山。
她感知到王砚书的担忧,朝堂不比军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云昭微微笑起来:“砚书不必忧虑,我可以的。”
张太医替她把过脉,松了一口气:“侯爷身子强健,只是旧伤添新伤,要多修养些时日,不要劳累,不要动武。”
“有劳太医。”
“臣开了方子,请侯爷每日按时服用。”
“好。”
太医抹了抹汗:“侯爷休息,臣去东宫给太子殿下回话。”
“天很晚了,太医明日再去也不急。”
“殿下吩咐,若侯爷醒来务必及时禀报,不许耽搁时辰。”
云昭收敛神色也不再阻拦:“有劳太医了。”
夜很静,云昭虽然神色疲惫,但并没有睡意。
云朵坐在她床边,兴奋地和她说话。
“昭姐姐,你疼不疼?”
云昭摇了摇头。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眉梢对着惊战的兴奋,小声说,“那个老侯爷被下狱了,贵妃也死了。”
云昭看向王砚书。
他点点头:“裕陵侯被擒,贵妃不等发落,提剑自刎了。”
宫妃自戕是要诛九族的!
云昭的心尖一颤,转而又叹了口气。裕陵侯犯上作乱,怎么着也是逃不过诛九族的命运了。
只是尚有那么多老弱妇孺,不知道她们的丈夫儿子做了什么,却要无辜被牵连。
胸前的伤口泛起丝丝的疼,提醒她不要妇人之仁。可仍心中不免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