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枝打了一个寒颤,虽然不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唤自己“枝枝”。
想那头一回距今也不远,算算正好七个月。
那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小郎君,可惜再俊俏的脸抹了面粉似的,煞白的吓人,青天白日里直挺挺的躺在路旁,无声无息的像一具死尸,让从外地祭拜祖父祖母回来的她吓了一跳。
车夫过去查看,说人还有气。
活人自然不能丢在山野里,否则过一夜就只剩零星血肉和白骨了。
她便让车夫和丫鬟将昏死的人搬进车厢,可是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里去找大夫?她干脆活马当作死马医,取了食盒里尚温热的绿豆汤,强硬掰开那人的嘴,灌进去。
家中长辈说,绿豆能解毒,她且先试一试。
不一会儿,那人脸色果真缓过来一些,她叫车夫快马加鞭,赶去临近的县城。
路上,她仔细观察过他。
模样斯文,手指修长,指甲都是精心修剪过的,再看衣衫,颜色素雅,花纹别致。
她想这定是哪家书生,外出时遇到山贼劫道,遭了难。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大夫解毒,捡回一条命,但小郎君身体虚弱,又急着赶回京城,她顺路便捎上了他。
在交谈中,他们互换了名字。
她才知道他叫季勤。
现在的俞明枝再细细一想,“季勤”倒过来不正好是“秦机”?
这人取假名,可真是简单偷懒。
再说那时一路同行,说说笑笑,交谈颇为投机,两人都有那么点小心思。直到临近京畿时,一伙人拦下他们的去路,看穿着打扮不似劫匪,同时她注意到秦机的脸色白了白,一瞬间显出些许不安。
她也不知当时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按住秦机,然后掀起帘子出去,指责那些拦路的男人。
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敢强抢民女;什么自己的清白要是被污了,一定要报官追究;或者是再不赶紧放行,就要大喊“非礼”。
总之怎么泼辣蛮狠,怎么来。
事后想想,她脸红了半天。
那些人招架不住,让开了道。她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返回车内。
车行到天黑,秦机突然说要走。
她想留,却突然明白他是担心灾祸牵连到她。
站在林子前的秦机,长身玉立,翩翩君子,不再是那个白日里躺在路边将死的人。
“枝枝,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钻入树林中,没了踪影。
可是后来,她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想了想到底是萍水相逢,便没了那份心思,在三个月后与青梅竹马的岳朝晖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