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俏的话说得不软不硬,贺莫年心头郁结,却是也没有办法,只肖沉沉似海的眼神揪着她不肯就此作罢。
贺莫年一直都知道,元俏也许不算顶聪明的姑娘,但是她的擅长就是把握分寸,这一点很难有人,能胜她半分。
就想方才的这句话。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与贺莫年相处的久了,元俏也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性,这不是一个凡俗之人,不是肤浅的感官体验,就能让他忽略本质的东西,尽管一个周末可劲儿的折腾,元俏也知道,这一遭并没有过去。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往往有了开始,人越不知满足,得寸进尺是天性。
“贺莫年,我…”
元俏张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盯着他抿得紧紧的唇线,知道非得给一个明白不可。
“什么都要一个时间,让我熟悉亲近习惯你,不是我想就能一下子到了你要的程度,而且,我说了想要平等待遇,私心里,我想做唯一能站在你身边的人。”
“你别给我说,你的女人不需要有多优秀,你喜欢我,也得我自己也认可自己,这样我才有能力去爱你。”
其实,贺莫年的目的,多半是达到了的。驭人,几乎是他的本能,物极必反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元俏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是真的没有再排斥他的可能,所有半分,她不会这般妥协,迁就。
恍惚,贺莫年的脑海,闪过秦歌的话,他总觉得有些东西没有抓住。
“元俏,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不清楚,有些时候会想,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可能会好一点,能说句心疼的话吧。”
感觉到贺莫年投来的目光,元俏下意识地看过去,就是脑子调高的眉头,元俏本来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又补了一句。
“我在他眼里纯粹的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元俏的话还没有说完,贺莫年手里握着的鱼竿,抖了两下,带着水平一阵的细纹荡开。
男子不紧不慢的手杆,提线,一个肥硕的鱼儿,在尽头的倒钩,垂死挣扎,看着它弹跳的每一个动作,元俏都觉得浑身上下止不住的疼。
那样多疼啊,它还挣扎,是知道,不挣扎面对的可能比这残忍百倍吧。
贺莫年的爱情也是这样,既然他放了线,你又何必挣扎,最终都会落在他的网里,反抗扑打换来的只有疼而已。
元俏清澈莹润的眸子,倏然睁大了一圈。
看着面前的男子,唇角露出一丝细缝,半天合不上。
这才是贺莫年的目的,钓鱼的目的。
她就是鱼,只能是他杆头的鱼。
心头一空,之后是止不住剧烈的心跳。
悸动,蔓延到全身,如同散开的水纹。
晚上,那天鱼,入了菜,是贺莫年亲自下厨做的,元俏爱吃的口味――水煮鱼片。
回到小苑,贺坻。
贺莫年遣散了一干帮佣,三开五进的院落,显得幽蜜非常,元俏自觉的换上了佣人早早准备好的居家服,打算去厨房做饭。
不成想,贺莫年手里提着鱼,站在木格子透光的窗户下,蹲在橱柜前面,在刮鱼鳞。
元俏踏进厨房的步子,僵硬了下来,不知道该进去,还是……
震撼太多,贺莫年向来挥斥方遒的人,庖厨之事,元俏从未想象过他会沾染烟火气。
如今,他做来是那般娴熟自然,一条鱼,带着血丝,本来不怎么能看的画面,他做起来同平日里处理文件,应酬时一样的沉稳自持。
“我来吧。”
“今天我做,你尝尝。”
贺莫年头也没抬,元俏知道没商量。
静静地立在厨房门口,看到他有条不紊的操练了一桌子的菜,厨房也是整理的干净利落,很贺莫年。
剁椒牛肉水煮肉片陪西湖牛肉羹再一番耗油青菜。
元俏眼睑有点潮湿。
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仔细的品,这些她心头爱的家常菜。数米粒一样的嚼着饭,元俏有一瞬间想,毕生就是贺莫年如何残忍地伤害她,有这一桌子菜,她元俏也知足了。
贺莫年不知道清不清楚元俏的心思,低沉的嗓音传来,略带犹豫。
“你要时间爱上我,我给,即使一生不能如愿,你也得躺在我的床上。”
翻动红油汪汪的鱼肉片,贺莫年语气坚决狠厉,自此,元俏心里那一点的疑虑,彻底被钉死,消失。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在汤里涮了几下。撇开上面黏着的辣椒,之后放在贺莫年面前的饭碗里。
男人看着她的举动,眼里霎时间像是炸裂在天空的烟火,炫目耀眼。
气氛也变得和以往不同,像是本来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积木,改变了一个的位置,整个局面豁然开朗,严丝合缝的没有半分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