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丛师傅便从东面的厢房出来了,手里捧着一本牛皮色的书,散发着古朴的味道。
老爷子对上元俏迷惑的神色解释“这是我做菜的一些心得,今日便给你。”
一听这话,元俏心知其中的分量,万般都不敢接。
丛师傅看向贺莫年“我老了,现在就是想给明小姐和少爷做点吃的,我心有余,以后就便托付给少夫人了。”
话不待说尽,丛师傅眼珠子便湿了,他局促地抹了一把泪,在贺莫年的面前他始终以佣人的身份自居,不敢有半分懈怠。
贺莫年良久才出声“老爷子给你便拿着吧!”
元俏凝视贺莫年,他面上虽然半分不显,可是方才的语气,分明带着压抑。
拜别了老爷子,元俏同贺莫年一步一步走出幽深的胡同,快被人遗忘的角落。
元俏忍不住回头,老爷子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远去。
元俏点头,微笑,回头,她小心地抬头看身边的男人,依旧沉稳内敛,她还是感觉到身边这个泰山压顶纹丝不动得到男人,情绪沉闷,他牵着元俏的手,力气有些大,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元俏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原本打算做点糕点,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扯出来一个丛师傅,他与贺莫年的生活什么纠结,元俏一无所知。
“丛师傅,是当年吃食圈子里很有名气的,人也古怪,后来遭人构陷,一夜之间,他创立的品食斋在一把大火里烧尽了,家人也没了,他那天被明珠邀请做家宴才躲过一劫。此后,便一直照顾明珠的饮食,直到她出阁。”
贺莫年三言两语,说的简单,元俏想当年的事情,恐怕比贺莫年口中更让人唏嘘,且看这丛师傅到了暮年,提起明珠还是一副敬为天人的模样,当年,明珠对丛师傅恐怕不止救命之恩。
元俏摸了一下包里的那本册子,突然觉得分量更重了。
“贺莫年,我回去用心学,争取不丢丛师傅的脸。”
贺莫年嘴角微勾,笑“你学得好与不好,只是做给我吃,没要紧。”
他说罢,习惯性地伸到西装裤口袋,摸烟,想到什么,以后又收了回来。元俏本就注意着他的举动,便瞧见贺莫年的右手边口袋扁平。
“前面拐角胡同口有小卖部。”
“有你这样做女人的?”元俏起先没明白,见他眼里簇着兴味的笑,才恍然。
“抽烟这个事情,不是女人管男的就不抽的。”
“有理了还。”
元俏低头,抿唇“贺莫年,你再敢抽烟,别进家门!”
“嗯。”
他淡淡的应下,却出奇的让元俏觉得慎重,心头微动。
再看过去,这人的侧颊线条柔和了不少,元俏紧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回到盛世,元俏一进门,扔下贺莫年,便跑去厨台捣鼓。
贺莫年见她那样子,眼里沁一丝笑意,步伐稳健地跟着后面看过去。
四方形围起来的厨台上,乱七八糟的的摆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桂花糕。元俏一遍翻看那本丛师傅给的美食宝典,一点重新和面,泡桂花。
贺莫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时间就看痴了,台子上的东西,这小东西得做了多久。
伸手,随便捏了一个入口“有点甜。”
贺莫年自然而然的出口,没有嫌弃的意思,落在元俏的耳朵里就不同乐。
她似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别吃那些,是失败的试验品。”
说着冲到贺莫年的年前,将男人手里捏着的那点抢过来,塞进自己嘴里“我觉得刚刚好,你不爱吃甜的。”
贺莫年看着她鼓起来的脸颊,眼睛越大的亮了,半晌,道“桂花泡久了可不好。”
元俏听闻,一阵风的赶紧去检查,贺莫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口,饱涨。
糕点是个简单的吃食,可就是这种看似简单的东西,能做的好吃,才最是不容易。
前前后后元俏又做了三次,最后一次出来的味道才有那么点意思。
贺莫年在冲了澡,换了一身休闲装扮,妥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元俏,两份报纸看完了,也不见元俏结束。
便起身来看个究竟,元俏正小心翼翼地捏了屉子边缘的一快淡粉色的糕点,放进嘴里,咂咂嘴角,又拧了眉头。
贺莫年将她的动作全部收在眼底,尤其那粉嫩的唇瓣,竟比那粉嘟嘟的糕点都来的诱人。
元俏正犹豫不定,一双大手伸过来,抽走了元俏眼前的屉子“再不去,天都黑了。”
“贺莫年,你吃一口,看味道都不对?”
元俏还是保持着方才俯下身子的姿势,抬头望着笔直挺立的贺莫年,眼里的小心,在贺莫年看来可怜巴巴的,别提多招人。
“吃的是心意,走吧!”不由分说,贺莫年横抱着元俏上楼,将提早准备好的衣服给元俏往身上套。
元俏挣扎“没洗澡呢,在厨房久了一股子味道!”
贺莫年贴过来,嗅着元俏的脖颈“桂花香,以后就用这个味。”
贺莫年坏心眼的舔了一口元俏脖子上的皮肤,惹得元俏陡然一个激灵。
瞪着眼圈,元俏推贺莫年“你信口开河,改明天我用了桂味道的香水,指不定你又嫌腻。”
贺莫年大手罩在元俏的头顶,顺了两下“不嫌。”
元俏脸红。
她最怕贺莫年一本正经的说话,分明没有什么甜腻的遣词造句,却比之更加的撩人。
见到明珠的时候,元俏是惊骇的,才多久不见,风韵绰约的女子,如同秋日里的荷花,瞬间枯萎了,露出来苍老的意味。
元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脚步。
明珠躺在凉亭的软席上,微微一笑,元俏竟觉得比黄连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