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面色稍稍松弛了下来,却仍是不明喜怒,转身接着朝前走去,不咸不淡道:“你那书信交予阿盛,让他替你跑一趟腿便是。』』”
风灵爽脆地应了声“是”,扭身向阿盛屈了屈膝:“明日风灵便将那书信带来,辛苦阿监一趟。”
阿盛连声让道:“岂敢,娘子折煞奴婢了。”
风灵的心从喉咙口重新落回腔子内,她想大口畅快地呼吸一番,好纾解极度紧张过后胸口的闷痛。可眼下仍是不敢,她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把稳住心绪,跟上李世民的步子。
想了想,又有意向阿盛道:“阿监,适才想要过一两手的话,可切莫同都尉提起,风灵浑说的呢……”那声量不高不低,恰恰好能让走在前头的李世民听见。
阿盛垂头低笑道:“顾娘子放心就是。”
走了一段,远离了承天门的楼观,李世民停在一处垛口。风灵靠上城墙,身后是草木葱茏、宫殿错落的仍罚笆瞧迮桃话愎嬲某ぐ渤侨玻惶蹩砝闹烊复蠼至奖咂肫胝夭剂辛艘环挥忠环唬驹诖舜Γ偕M思溲袒鸬某隼敫小
风灵低低惊呼了一声,禁不住倾身抵着垛口朝前伸出了手臂:“陛下,孟子有言:登泰山而小天下,说的便是这个意思罢。”
李世民回过头,将她脸上流露出的简单的惊奇之色打量了一番,抹去了心中最后一点疑忌。
那神色与他深烙心底的另一张脸叠合起来,他想不起是多少年前,他曾抱着最得他意的幼女登上城墙,亦是在此处,不足垂髫之年的稚儿,嫩藕似的手臂,一臂搂着他的脖颈,一臂伸向下面繁华的长安城,满脸惊奇,含糊不清地问他:“阿耶,外头是什么地方?”
突如其来的旧日情境,勾得他心底里的陈年老伤又隐约作痛。“凤翎……”他轻声自语:“如今你可知那外头是什么地方?”
风灵听作是在唤她,接口应道:“这可说不准。圣人眼里是大唐的大好河山,旁人眼里许是鳞次栉比无垠的屋宇,在风灵眼里,却四处纵横交汇融通着货品钱帛。”
李世民蓦地回神,再转脸来看她的眼神中已寻不到一丝严苛猜疑,随和可亲如常:“这话确是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学过诗?”
风灵附和着他称是,接着念道:“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甚好。”李世民笑着抚掌:“旅力方刚,经营四方。你可想好了?”
风灵心念转动,知他在重提当日命她编纂西域经济论述一事,她自然是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遂正了颜色,向圣人恭肃行礼:“风灵虽年轻无知,却也不敢忘心系魏阙的父训,圣人有所托,风灵岂有贪图闲逸,不竭尽全力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