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睡得并不安稳。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榻子上的花翘轻轻打着鼾。
谢筝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许是回到了镇江,许是花翘在身边,她闭上眼睛时,脑海里都是从前的种种,似乎回到了住了五年的厢房。
若是半梦半醒也就罢了,偏偏她清醒极了。
情绪沉浸再过去无法自拔,内心却无比清明地知道,过去就是过去。
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无奈。
天蒙蒙亮的时候,谢筝才浅浅入眠,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花翘听见谢筝的动静,端了一盏茶过来。
谢筝揉着眼睛接了,温热的水润了嗓子,她突得想起来,从前的她,醒来时一定要先饮一盏茶。
不过数月,她已经忘记了这个习惯,花翘却还牢牢记着。
谢筝抿唇笑了笑,翻身下床,嘴上道:“醒了多久了?”
花翘答道:“奴婢才刚醒,还没来得及梳洗,姑娘且等一等,奴婢给您打水去。”
说完,花翘便往外头走。
谢筝正穿鞋子,闻言一顿,又唤住了花翘:“别去了。”
花翘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谢筝。
谢筝拉着花翘坐下,道:“昨夜与二爷商量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不说穿,依旧瞒着。
李三道一家是害了我们,但他的背后,还有其他的阴谋诡计,那些人不晓得我还活着,所以要继续瞒下去。
你清醒过来,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怕旁人多想,看出端倪来。”
花翘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了谢筝的衣袖:“姑娘不要奴婢了?”
“哪里的话,”谢筝揉了揉花翘的脑袋,“你记得,我叫阿黛,原是萧家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如今跟着衍二爷放外差。二爷念着你曾伺候过我,便留下了你。我们两个都是丫鬟,你平时里与我说话时莫要露陷。”
花翘皱着脸,犹豫极了:“不把姑娘当姑娘?这有些难。”
谢筝笑道:“习惯了就好了。”
花翘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道:“那奴婢还是装傻吧,装傻就不会出错。”
谢筝越发忍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来:“行,那你装傻,我伺候你。”
花翘噌得站起来,连连摆手,急得直跺脚:“那奴婢、那我试试看吧。”
谢筝笑个不停,晓得花翘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便留她在屋里,自个儿端着铜盆去打了水进来。
花翘捏着木梳子,把门带上,试探着道:“屋里没外人的,让奴婢给姑娘梳头吧。”
本想说不用了,转眸见小丫头一脸期待又惴惴的,谢筝到底没忍心,在梳妆台前坐下,朝花翘招了招手。
花翘兴冲冲的,脸上全是喜悦。
“我现在不是知府千金,就是个丫鬟,你梳得简单些,”谢筝叮嘱道,“记得呀,别奴婢、姑娘的了。”
花翘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梳着谢筝的乌发,心说她还真没给谢筝梳过什么复杂的发髻。
从前的谢筝就闲不住,喜欢投壶骑马,头发都是照着简洁的打理,花翘与豆蔻两人空有一双巧手,偏她们姑娘不喜欢,闲得两人只好彼此折腾,章家妈妈一直笑,说丫鬟们的发髻与姑娘的还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