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刚刚送来的,写着是给二爷的东西,来跑腿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挺着急这事儿的,门房跟他说了,二爷去旧都了,等回来少说还要半个多月,对方就说,那不如就给老爷看看,总归是两父子,”小丫鬟歪着头,道,“听说是个姓陈的知县送来的。”
“哪个陈知县?”唐姨娘问道。
全朝那么多县府衙门,陈姓又是大姓,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头绪。
小丫鬟拧眉回忆了一番,道:“叫什么永定县,奴婢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地方,听门房上的说,是个旮沓窝地方。
照奴婢看,就是个七品芝麻官想走走老爷、二爷的门路,那一箱东西,听说里头包着的是个盒子样的,就是不晓得装了什么。
不过,旮沓窝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一准叫老爷给丢了。”
唐姨娘歪在榻子上,一面按着眉心,一面道:“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也是给二爷的,老爷才不会越俎代庖给扔了呢。”
书房里,陆培元先看了家书。
孙氏在信上说了,傅老太太的灵柩到旧都之后已经落葬,一切都是照着规矩办的。
原本陆毓衍应该回京了,只是陆府老太太的身子抱恙,就耽搁了行程。
老太太的身子骨并无大事,只因突然得了傅老太太过世的消息,上了年纪的人一时没抗住,情绪起伏,染了些风寒。
好在休养得宜,旧都又渐渐转暖了,再开春了就好了。
陆培元捏着信纸,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与孙氏夫妻多年,自然晓得对方性子。
孙氏写信多是报喜不报忧的,便是有些状况,亦会斟酌用词。
陆培元知道孙氏没有写出来的那些意思,陆家老太太是感慨世事无常,一转眼间就生死两别。
老太太不舍得老友的过世,但也极为羡慕,因为傅老太太走之前,儿子女儿都在身边,陪伴她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而她,陆培故虽在膝下,但老人有好些年没见过陆培元了。
都说忠孝难两全,陆培元心底对母亲依旧愧疚万分。
书桌上,摆着母亲送给他的镇纸,陆培元不由想着,去年放外差去了蜀地,今年若有机会往南边去,便是绕道,也要挤出些工夫,快马加鞭回去看看老母。
把家书收了起来,陆培元的目光落在了那盒子上。
棉花布解开了,里头是个做工简单的木盒子,这盒子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漆都起皮了。
打开盒子,最上边压着一份信,往下是厚厚的一叠纸。
陆培元快速看完了信,又把纸张一并拿出来,一张张翻看。
他足足翻了两遍,而后把它们照原样放回去,唤了单丛进来,道:“把东西收好,等毓衍回来了交给他。”
单丛应了,抱着盒子出去,刚走到帘子边,又被陆培元叫住了。
陆培元似是想起了什么,让单丛放下盒子,重新打开了,从那叠纸中取出了一张,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目光一点点深沉。
单丛看不到纸上内容,不过墨汁晕染了纸面,背后都露出些浅浅墨迹来,他琢磨着那不是文字而是画作,画着个细长的东西,再辨认就辩不出了。
“收起来吧。”陆培元又收拾好了。
单丛抱过来,见陆培元面色还是不对劲,试探着问道:“老爷,是不是这东西有哪儿不对?”
陆培元摆了摆手,道:“必须收好,不许任何人碰,等毓衍回来,我再与他说。”
单丛见陆培元如此慎重,也不由越发重视,道:“老爷放心,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