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呼延庚也并不羡慕唐代的府兵制,也知道府兵制最后崩坏是历史的必然,但结束了乱世以后,再做修改也来得及。
以上的一系列考虑,自然不能告诉张彦橘,呼延庚只挑挑拣拣,把能说的简单说了下。
张彦橘道:“通过都保甲,直接向种田的农汉收税,只怕河北大族会闹将起来呀。”
“闹起来,动文的,便到河间府打官司,来武的,怕洒家的刀不快吗?”
张彦橘沉吟了一会,最终说道:“属下领命。”在张彦橘看来,能够有更多的税收,有助于抗金,而最底层的农民有更多的收益,是仁政。世家大族少收些租赋,可能会不情愿,希望他们能够顾全大局吧。
说完保甲和田赋,张彦橘道:“最近有两名工匠来投,在制器和炼铜上有绝技,将主可要一见?”
说是两名工匠,其中一人,居然出自诗书之家。
武柏六,河北保州人,小康之家出身,幼子,家中倾力支持他读书,没想到对圣人之学根本没兴趣,却特别喜欢制器之学,跳脱不羁,潇洒自在。金兵南侵,家破人亡,武柏六誓要为家人报仇。但他不习武艺,上阵就会送了性命。
呼延庚恢复河北东路,武柏六便来投奔,他凭着一本《齿轮书藏》,作为投名状,想当幕僚,随大军与金兵作战,也算报仇了。
“这两卷《齿轮书藏》是你写的?”呼延庚一面随手翻看着,一边问。
“是……是草民写的。”
呼延庚对宋代的技术典籍不熟悉,本来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看到一段话:
“其中平轮转一周,车行一里,下一层木人击鼓;上平轮转一周,车行十里,上一层木人击镯。凡用大小轮八,合二百八十五齿,递相钩锁,犬牙相制,周而复始。”
这一段是宋代指南车的制作原理,采用齿轮的原理制作,将复杂的差齿轮组合在一起,这也是如今所有现代汽车在转向时对旋转的车轮力矩相同,度不同的原理。这些差齿轮使机械控制的手指指向固定的方向──南。与指南针采用磁极原理不同。
这一段在《宋史》中有记载,是宋代燕肃的论述。在呼延庚穿越之前,有人在论坛上引用了这一段,来说明宋代就可以组建机械化步兵师,故而呼延庚印象深刻。
他当即戳破了这一点:“这是燕肃的文字吧。”
武柏六尴尬的一笑:“草民的书,的确博采众长。”
呼延庚和他攀谈起来,现武柏六对宋代的科技著述极其熟悉,沈括的《梦溪笔谈》,苏颂的《新仪象法要》、《本草图经》,李诫的《营造法式》,卢道隆关于齿轮和传动装置的实验记录,燕肃《海潮论》,秦观的《蚕书》,孟要甫的《诸家神品丹法》等著作倒背如流,更难能可贵的是,武柏六将各个典籍中的理论融会贯通,写成《齿轮书藏》两卷。
《齿轮书藏》中,将卢道隆关于齿轮和传动装置的详细数据,李诫关于计时器的原理和各种齿轮规格,秦观描写的纺织机械,孟要甫的火药提纯方法,苏颂的选矿采矿之法,链条与齿轮的应用之法,都被收录起来。
武柏六道:“草民以为,将以上诸法合一,能造成毁天灭地之利器,让金贼万劫不复。”
呼延庚感觉自己捡到宝了,他来自后世,对这些想法倒是不奇怪,但像武柏六这样将各类典籍系统的组织起来,形成文字,倒是难得。
他又问另一人,“黄阿庆,你是哪里人?”
“小可是福建人,泉州知府呼延庆听说将军要善于炼铜之人,便将我派遣了来。小可是寺庙里铸钟的,还会造转轮藏。”转轮藏即为转动的藏经橱,整个装置中要用到滑轮和各种传动装置。
“听呼知州说,将军会给小可与钟同重的银子?”黄阿庆说。
“只要你们能造,出本将要的东西,莫说银子,就是公侯之赏,又何足道哉?”
呼延庚想了想,说:“我将你们放入将作监。长史凌振手头有一种松树炮,你们将他改作铁制,便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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