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
冯芷榕能跑能跳,打从婴儿开始适应这个新的身体并不难,最难的是如何装得像个“真正”的孩子。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说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几岁的孩子只能学会说话,所以她一开口便是一口流利的语言,这可吓坏了奶娘。幸运的是,她的父亲是朝廷官员,她的祖父曾是宰相,算得上是家学渊源。平日模仿父母和长辈的话,而且能像个天生异才一样说话,似乎也并不难。
辞官在家的祖父冯旭年纪尚幼便如此聪慧,自然成了专职教导她的先生,从父母那里抢过了培养她的责任。
父亲是一个古板的人,母亲平时也是传统女性的样板,从现代而来的冯芷榕却感到非常为难。她不任由骨子那股孩子般莫名的激情而任性,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勉强自己逐渐长大成为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但所幸,祖父似乎也是个怪人。
比起古板的父母和许多严肃的兄长,有时候还像个调皮的老孩子,这也让冯芷榕从一开始的尴尬一直到现在,慢慢地亲近祖父。
冯芷榕扮演孩子很出色,连自己的心性似乎都因为从娘胎里就开始又重新经历了一轮,慢慢地跟这一世的年龄稍稍融合。至今唯一不习惯的,是每天早上被奶娘叫醒,然后就开始摆弄她的衣服和头发。
真麻烦!
“啊!疼疼疼疼──”
冯芷榕喊道:“奶娘,白娅!你们扯到我的头发啦!”
来到这辈子已经九年多了,连用词酌句都渐渐向这个世界靠拢的冯芷榕扭了扭身子:“像我前几天那样绑马尾不好吗!反正晚上也得解开,为什么要梳得这么紧呢?”
帮冯芷榕打扮的,除了奶娘彭氏之外,还有一个新来不到一年,刚被叫来专门伺候冯芷榕丫鬟白娅。
彭氏早已听惯了冯芷榕的胡言乱语,只是笑着劝道:“小姐,不要这样说!从早上到睡觉之间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还是得好生打理才行!”
虽然白娅的年龄比冯芷榕大一点,但因为自己只是婢女,而对冯芷榕在礼仪上有所顾虑:“没错啊,小姐,头发要梳理好了才有精神呢!”
冯芷榕听了,简直想翻白眼:“有没有精神得看睡得好不好,与梳头发没关系!”她觉得自己的常识才是实在的!
白娅好不容易把冯芷榕的整束头发都束了起来,并交给彭氏为冯芷榕编花样:“小姐,即便你再不喜欢梳头,也别像几天前那样,想要把头发剪掉!”
彭氏听白娅这么一说,脸也沉了下去,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且剪头发不是出家,就是出殡,小姐可别再说那种傻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