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完款,在把人送到门口时,包工头还不忘说道:“先生,晚上你一定要试试盘的新炕,要是不热您一定记得找我们,绝对给您弄得易热、省柴、烟道顺。”
“没事,我对你们的手艺很放心。”程诺笑了笑,安慰道:“今天都试了大半天了,不会再出现问题了。”
就在程诺将这些工匠送走后,程诺刚想起身回院子,突然被后面的一个人给喊住了。
男人穿的破破烂烂,头上乱糟糟,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满是污垢。
“先生,您还认识我不?”
程诺猛一看只觉得这人确实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了,皱着眉说道:“对不住了,最近忙的事太多了,不知道您是哪一位了?”
男人有些失望,但随即往掌心里吐了口吐沫,双手在脸上摸一摸,这才有个人样:“先生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要不您再瞅瞅?”
程诺贴近,仔细一看,这不是租给自家四合院的拉纤客——吴友德么,怎么弄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记得前几日还在茶馆,看到这家伙一身绸缎,在那吹嘘,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这般境地。
“吴友德,你这是怎么了?家里遭难了吗?”程诺忍不住好奇,询问道。
吴友德没有直接回话,反而咽了口吐沫,卑微道:“先生能先给口吃的吗?我都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撑不下去了。”
程诺叹了口气,虽说这家伙小小坑了自己一把,但房子大体上还是不错的,相识一场也不好见死不救,说道:“你且在这等着,我给你拿一些吃的。”
家里没有佣人,也不准备请佣人,所以饭食也都是程诺自己做的。
刚好今天施工队走了,剩下一些大锅烩和几个馒头,热一热刚好给这家伙。
端起饭菜刚准备出门,突然又想到这家伙穿的破破烂烂,估摸着也御不了寒,夜里恐怕得冻死在哪。
便又回到卧室,翻出一件旧棉袄夹在咯吱窝里,同饭菜一同送了出去。
吴友德见状,当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谢谢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将来一定好好报答您。”
程诺赶紧上前扶住他:“菜是剩下的,袄是穿不了的,给你就不算浪费了,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至于报答不报答,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没想到对面也是个执拗的人,硬挺挺的跪了下来,磕过头后这才狼吞虎咽将饭菜吃完。
临走前穿上旧棉袄,吴友德拱手道:“先生,我吴友德虽然爱财一身臭毛病,但绝对讲义气,日后有一天您只要需要我,干什么事我都不说二话。”
冒着雪,这家伙步履蹒跚,一步步隐没在白茫茫的一片。
后来程诺听一开始的那个茶摊摊主说,吴友德之所以落魄,是因为有个抽大烟的毛病,去烟馆被人摆了一道,身上的钱被骗了不说,屁股上还欠了一大笔,当时都差点被卖给人贩子。
幸亏镶了个金牙,自己给打掉后贿赂了打手,这才逃出一条命。
至于后来,听说去南方参加了一个什么什么军,那谁知道呢。
“大烟馆这么多,公家不管管吗?”
“嘿呦,我的爷啊,您是不知道。”摊主过来续上一壶水,压低嗓子说道:“公家自己都开着,哪管得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