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在屋里待了小半天,这才等到虞洽卿回来。
看其如释重负的样子,想必刚才一定是忍辱负重。
“大爷,咱们能筹集这么多的物资,都是多亏了各界同仁的帮忙,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如今怎么运往天津,可就犯了难。”程诺趁热打铁,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小事小事,你大爷别的事或许做不到,但运送救灾物资这事,我连眼睛都不用眨,这事包在我的身上了。”事已至此,虞洽卿深知自己已经上钩,只能被人家遛着走,暗自咬咬牙说道。
“眼下运费高涨,我怕大爷吃亏啊。”程诺摆出小辈关心长辈的表情,看样子真怕对方“吃亏”。
“哎~这话可就生分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这当小辈的都给我们竖起了榜样,怎么还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况且公司本来就有从天津到上海运货的航线,往常卸完货后都是空船回去,如今只不过是合理利用罢了。”虞洽卿从牙缝里把话给挤出来。
“嚯~那敢情好,我先替那些灾民们谢谢大爷,别的暂时做不到了,先给你敬杯茶。”程诺见状赶紧答话,生怕对方反悔,拿起茶壶站起来要倒茶。
“心意我领了,茶就免了。”有了刚才的那一遭,虞洽卿哪还有心思喝茶,看见它就膀胱疼,连连摆手:“你要想喝,我还有几块品相不错的茶饼,等你回去时一块拿走吧。”
程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已经禁不住乐了。
随着一战陷入胶着状态,各列强所管理的轮船公司首先服务于本国,不少都被回国征用,这就导致我们国内无论是内陆航运还是海运,船只数量大大减少,运费也随着水涨船高。
按道理来说,运费暴涨属于市场行为,国内航运公司也可以开始吃肉,属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但关键是这块肉是从国内同胞身上割的,某种意义上非常不利于国内实业的发展。
尤其是以虞洽卿为代表的地方买办,运费照着以往翻了几番,而国内实业的发展主要是放在轻工业上,附加值本来就低,如此一来利润全给了路费,自己属于白打工。
不过仔细一想,这家伙后面能打着救济的旗号去洋人那里买免税大米,到国内高价抛售,亦或者抗战中打着运送军需的名义倒卖物资,大发国难财。现在只是多要几倍运费,似乎已经算得上仁慈。
对待此人,程诺当然是要谨慎地合作,防止对方日后把自己给卖了。同时保证足够的“饵料”放在前面,在对方不逆反的情况下,能利用到哪种程度,就利用到哪种程度。
倒完茶见对方不喝,程诺干脆自己一饮而尽,拿手帕擦擦嘴角的水渍。
“大爷,这次上门做客没带礼物已经算得上失礼了,哪里还有再往家带的道理,说出去恐怕得叫人背后骂不知礼数。”
虞洽卿脸上一虎,拍了一下桌子:“我看谁敢,自家人的事,谁敢背后嚼舌根子,我看是不想再在上海滩混了!”
程诺嘴角微微一抽,好家伙,看来真是急了,都搁这指桑骂槐了,再不给点实际的东西,说不定真得脱钩了。
“想来这种话,大爷也不会放在心上,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程诺摸了摸鼻子,把准备好的饵料给抛出来:“说回正事,其一,我准备在咱们这艘船上开始进行天气预报,根据天气适时调整航线,确保海运顺利。
若是实验结果表现良好,咱们可以把经验推广到别的航线,比如东洋、南洋等等,届时大爷你的轮船公司将极大的降低海上航运风险。”
不光擅长给属下画饼,给旁人画起饼来,也是有声有色。
听完这话,虞洽卿脸上立马和蔼起来:“海上航行最怕遇见极端天气,如此精准预报天气,能将物资安全送达目的地,乃是两地商界同仁一大乐事。”
程诺适时提醒:“不过前期海上预报经验不足,预报结果精准度上可能有所欠缺。”
虞洽卿丝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娃娃学走路时,还得多摔上几个跟头,这些担心是多余的。不过听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有其一,似乎还有其二?”
“这是自然,我们航运之业若要发展,只满足其一远远不够。”程诺点头,一点一点地抛着饵料:“发展缓慢,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们要买别人的船,受制于人,还没干活,多年辛苦赚来的钱便给透支了出去。
所以其二,我们便从改造和仿制开始,逐步打造出自己的造船业,若是大爷再买新船,花销势必要减少不少。”
其实跟国内飞机发展一样,一开始我们的造船业几乎也是处于世界一流水平,甚至能造出大吨位军舰,让当时的洋人为之震撼。
可惜由于封建体制的存在,洋务运动时期,我国的技术发展与经济、政治状况存在着尖锐的矛盾,能够被我国社会接受的只能是西方那些实用的技艺和产品,属于“用”的部分。至于西方近代技术的社会文化本体,则被尽可能排除或过滤掉。
因此我国近代造船业在这种束缚下,发展极为缓慢,逐步陷入困境。到20世纪40年代,中国船舶工业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造船业的先进水平。
如今虽然还没堕落到那种程度,但也几乎差不多了,甚至比半个世纪前还要倒退不少。
与此同时,早已习惯买办思维的虞洽卿对“其二”反而不太感冒:“小程啊,我们造车都造不出来,直接造船恐怕有点强人所难,不如实际点,从改进性能开始,我相信这个是我们急需。”
程诺内心稍感遗憾,看来办实业跟他真是有缘无分。
不过说来也是幸事,对方没有兴趣,刚好也不用让他们插手进去,自己心里也安稳多了。
将这点小情绪抛之脑后,程诺笑道:“也是,怎样走着舒服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后面再说跑的事情。”
虞洽卿笑道:“是了,我就是这个想法,等这次事情过后,你们出人,我们出钱。”
“不不不,大爷你们也得出人呐。”程诺赶紧把这话给打住。
虞洽卿不解:“若是开船修船,那些工人当然是能做起来,可是论及工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根本做不了这种事,非得给我干冒烟不可。”
程诺解释道:“大爷,正是因为他们擅长开船造船,比我们那些读过书的更了解这船,所以才把他们都给叫上,而且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找上一些能造船的设备,以及一两百名造船工人。”
“一两百,这未免有点多了吧?”出于商人重利心理,虞洽卿简单盘算起来,又有些后悔,如此高成本的投入,万一捉了瞎,岂不是血本无归,哪有直接用天气预报来得方便。
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虞洽卿想了想便说道:“造船工人估计不好找,但修船工在码头还是有不少的,但他们都没念过书,平常也都是干的粗活,这种事做不来,我看不如直接跟洋人合作来的便利。”
程诺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这种事还是咱们自己来的比较好,我看这样吧,我们请大爷出面帮忙招上这批人,后面全部由我们负责,薪资待遇什么的,也都不用大爷你担心。”
“这有点不好吧,当长辈的占小辈便宜。”嘴上上半句说着犹豫,虞洽卿下半句立马答应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的事仅限于改造船只,不包括这批工人。”
程诺拍着胸脯说道:“只要招的都是年轻熟练工,一切都好说。”
表面上是程诺吃亏了,实际上他已经赚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