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侦骑队的哨骑和情报司潜伏在当地的密探的回报,这几天清军一直沿着湘江向南水陆并进。大概保持在湖广镇的西南方向三四十里处。庞岳不想把让这个距离加大,因为如果落在清军后面过远,此次南下也就没有了意义,但暂时也不宜靠得过近,否则一旦被多铎杀个回马枪。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见部下们没有什么意见,庞岳便将这一安排正式确定了下来,之后又朝周围人问道:“诸位感到目前有什么困难没有?大战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有什么问题还要尽快提出来。以便及时解决,不要藏着掖着。”
“大人放心。别的营我老石不清楚,但飞虎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随时都可以听候大人的命令上场与清虏厮杀”石有亮那粗犷的声音率先响起,“唯一让营中将士们感到不痛快的就是,前些日子没有捞到多少杀敌的机会,只能在一边干看着,可把大伙儿都憋坏了!就好像我老石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女人一样……哎呀,大人,我又说错话了,下不为例……”
听到这话,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方才的紧张气氛也活跃了不少。
“周明真是本性难移,才离开嫂子多久就天天惦记着那事了。”庞岳笑完之后又对石有亮说道,“不过,希望你到时候能在战场上把这股憋屈劲好好地发泄出来,不要只是逞嘴上功夫。前些日子飞虎营没有经受多大损失,但接下来就不一定了。行了,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话题,言归正传吧。”
施琅想了想,开口道:“大人,属下觉得,眼下我军最大的困难便是人员的损失。先前几战,我军虽然歼灭大量清虏,但自身也遭受了不小的伤亡。就拿我们破军营来说吧,火器队还好一些,而其余两队的刀盾、长枪兵的损失人数将近三成,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伍长、什长等老兵。要是放在其他军镇,整支队伍早就崩溃了,也就是我们湖广镇还能维持着稳定。前几日,我去察看了一下,有一些什只剩下了一半的士卒,什长变成了伍长,甚至什长和伍长同时阵亡,我只好从普通士卒中紧急提拔了一部分人充当伍长和什长。这部分兵员的缺失,大大影响了全营排兵布阵和战力的发挥,前些日子在万寿桥凭借着预先构筑的工事打防御战还能坚持下去,但一旦在野战中与清虏硬碰硬,恐怕恶果便会显现出来。恕我说句丧气的话,估计到时候能发挥出刚出征时的一半战力就不错了。”
施琅说完之后,在场的众位营官以及庞岳都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大家都知道,施琅说话虽然直来直去,但其所说却基本属实。目前,除了华山营之外,几乎每个营的损失都超过一成,尤其以刚锋、破军和泰山营损失最为严重。大量战斗骨干的损失必然会带来战斗力的下降,再次面对清军时也肯定会遭受比之前更大的压力。
庞岳沉吟片刻,觉得应该再给部下们鼓鼓劲:“尊侯说得没错,但身为大明军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清虏绕过长沙南来,其真实目的已经显露无疑。天子的安危关乎大明的江山社稷,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等都需要尽到身为臣子的本份。可以说,接下来的战事关系到汉家江山能否延续,关系到大明百姓乃至全体汉人能否有尊严地活下去,而不是被迫抛弃祖宗留下的衣冠发式、留起丑陋的金钱鼠尾、沦为任由建奴侮辱驱使的包衣阿哈。”
……
天很快便擦黑了。此时,外出侦察的一队队侦骑也陆续赶了回来,向庞岳报告了侦查结果:清军已于今日下午攻占衡州县城,大肆劫掠屠戮一番之后继续往南而去,毫无扎营的迹象,似乎又要连夜赶路。目前,衡山县城已经几乎成了尸山血海。
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湖广镇的多数将领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向庞岳请战,恨不能立刻追上去报此深仇大恨,先前的种种顾虑都已经消失不见。
而此时,朱大典亲自监督的马进忠部和陈友龙部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既然事先已经做好了安排,那现在也就没什么犹豫的了,庞岳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不等督师他们了,立即启程,连夜赶往衡山县城!”
得知清军竟如此抓紧时间赶路,庞岳也就不想在此地多做耽搁了。他知道,自己多耽搁一刻,隆武帝以及朝中群臣便多一份危险。并且,朱大典事先也给了自己临机应变的权利,自己先率军出发,再派人去通知他一声就行了。
庞岳的命令下达之后,湖广镇全体将士再次展开行军队形,朝着衡州县城方向行进。由于天色已黑,一支支火把被点燃,将整个行军队列点缀成一条火龙,向着前方绵延而去。一队队哨骑被远远地撒在周围,担任着探路和外围警戒的任务。
庞岳倒不怕在前往衡山县城的路上被清军伏击,之前的多队侦骑已经打探清楚,清军已经全部开往衡山县城以南,黑灯瞎火又人生地不熟,要杀个回马枪可不大容易。如果非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清军居然在屠戮了衡山县城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路,他们好歹也有近五万人马,难道还怕被明军追上不成?
思来想去,庞岳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但至少在抵达衡山县之前还是没有危险的,于是他准备先赶过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