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度新近被任命为俄罗斯城邦的协调官——这是一个战时的职务。他在就任后,便要求拥有一间顶楼的宿舍,而且轻易地如愿以偿。从这间宿舍的窗户,他可以对着城中的绿地与屋顶沉思默想。现在,随着洞穴照明一个接一个被遮蔽起来,整个城市不再有任何的明暗光影。蓝色却也没有心情去冥想这个变化有什么象征性的意义。
他开口对艾米说:“在俄罗斯有一句谚语,‘当洞穴照明遮蔽时,便是好人与勤奋工作者进入梦乡的时候’。”艾米明亮的小眼睛,却只是盯着手中注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对周遭的其他事物仿佛都不感兴趣。
“你最近睡得多吗?”
“没有!艾米,很抱歉这么晚还把你找来。这些日子以来,我好像特别喜欢夜晚,这是不是很奇怪?俄罗斯星人的作息都相当有规律,当照明遮蔽时就上床睡觉,我自己本来也是一样,可是现在不同了……”
“你这是在逃避——”艾米断然地说,“在众人清醒的时候,你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人。你感觉到他们的眼光、他们的希望都投注在你身上,令你简直承受不了。当他们入睡之后,你才能够真正解脱。”
“这么说,你也感觉到了——那种悲惨的挫败感吗?”
艾米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也感觉到了,这是一种集体精神状态,一种群众恐惧心理。老天——啊!蓝色,你在指望什么?你们整个的文化导致了一种盲目的、可怜兮兮的信仰,认为过去有一个民族英雄un将每一件事情都计划好了,你们生活中每一个细节也都会被照顾得好好的。这种思想模式具有宗教的特征,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一点都不懂。”
艾米向来对于解释自己的理论缺乏兴趣,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来回拨弄着一根长雪茄,然后一面瞪着雪茄,一面咆哮道:“就是强烈信心反应的特征,这种信念除非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动摇。然而一旦动摇的话就会造成全面的精神崩溃,轻者——歇斯底里或病态的不安全感,重者——疯甚至自杀。”
蓝色咬着拇指的指甲,回答说:“un令我们大失所望之后,就等于我们的精神支柱消失了。然而我们已经依靠它那么久,我们的肌肉都萎缩了,失去了这根支柱自己简直无法站立。”
“就是这样子。你的比喻虽然拙劣,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而你呢,艾米,你自己的肌肉又如何?”
天文学家深深地抽了一口雪茄,再慢慢地将烟吐出来,然后说:“生锈了,不过至少还没有萎缩,我的职业让我练就了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
“而你看得出一个解决之道?”
“我看不出,不过一定有。也许un没有将小泉计算在内,也许他不能保证我们的胜利。但是,他也没说我们一定会被打败。这只是代表un暂时不能玩这场游戏,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切都要靠自己——小泉是有可能被击败的。”
“怎么做呢?”
“就是靠足以击败任何敌人的唯一法门——用我方的拳头打击对方柔软的下腹。你想想看,蓝色,小泉并不是一个人,如果最后他终于被打垮了,每一个人都能了解他失败的原因,现在的问题是他仍是个未知数,而有关他的传说像滚雪球般不断膨胀。他应该是个突变种没错,可是,这又怎么样?对于无知大众而言,突变种就意味着‘人’,然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根据估计,银河中每天都有几百万个突变种出生,在这几百万个突变种中,只有百分之一、二可以直接看出来,其他都需要用显微镜和生化检验才能确定。这些宏观的突变种,也就是说用肉眼可以看出,或是直接可以察觉的突变种,其中百分之九十八、九十九都是畸形人,他们不是被送到游乐中心展览、送到实验室研究,便是很快就夭折了。剩下的那些非畸形的宏观突变种,他们体内的突变是正面的。这些异人大多对他人无害,他们通常有一种特殊功能,而其他方面都很普通——甚至会更差。你懂了吗,蓝色?”
“我懂了,但是小泉又如何呢?”
“如果小泉的确是一个突变种,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假设他有一项特殊的异能,而且无疑是精神方面的,他就是靠着这个功能征服各个世界。另一方面,小泉必定也有他的短处,如果那些短处不是很明显而致命的话,他不会那么故作神秘,那样害怕被人看到。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突变种,我们就必须把那些短处找出来。”
“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也许有——我们现在手上关于小泉是突变种的证据,都是‘宇宙灯塔’情报局的戈尔上尉所提供的。他曾经去访问过小泉的故乡,遇到一些人,声称在小泉的襁褓期或幼年期曾经见过小泉——或者说他们曾见过一个可能是小泉的人。戈尔根据那些人不大可靠的记忆,得到了这个惊人的结论。不过他所搜集到的证据相当贫乏,它们也很有可能是小泉故意捏造的。因为,小泉是一个变种人的这个名声,不可否认对他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这真是很有意思,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