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直人来访的那一天,艾米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两个星期。
而在这两个星期中,维纳斯总共只跟他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他们见到菅直人上校的当天晚上,第二次是一周之后,而第三次是再过一周之后——也就是艾米生命的最后一天。
菅直人上校在傍晚匆匆来去之后,普京和贝拉这对年轻夫妻由于惊恐过度,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当天晚上,他们心情沉重地你一言我一语,前后讨论了一个钟头。
贝拉说:“普京,我们去跟艾米讲这件事。”
普京有气无力地回答:“你想他又能帮什么忙?”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必须找人帮我们分担一点,也许他真的有办法。”
“他整个人都变了,身体越来越瘦,变得头重脚轻,还有一点失魂落魄。”普京的手指在半空中比画着,又说,“有些时候,我根本不相信他能再帮我们什么。有些时候,我甚至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帮我们。”
“别这样!”贝拉的声音几乎走调,她及时打住,顿了一下又说,“普京,别这样!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感到好像是小泉已经控制住了我们。让我们去找艾米,杜——现在就去!”
艾米从长书桌上抬起头来,头上稀疏的白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他看着两个朦胧的人影向自己慢慢接近,嘴里出了一阵困倦而含糊的声音。
“啊?”他说,“什么人来找我吗?”
贝拉蹲下来轻声说:“我们吵醒你了?是不是要我们立刻走开?”
“走开?是谁?贝拉?不,不,留下来!不是还有椅子吗?我看见过……”他的手指胡乱指了指。
普京推过来两把椅子,贝拉坐下来,抓住艾米软弱无力的右手,对他说:“博士,我们可以和你谈谈吗?”她难得用上“博士”这个称谓。
“有什么不对劲吗?”艾米失神的眼睛稍微恢复了一点光彩,松弛的两颊也重现一丝血色。他又重复了一次,“有什么不对劲吗?”
贝拉说:“菅直人上尉刚刚来过这里——让我来说,艾米——你应该还记得菅直人上尉吧,博士?”
“记得——记得——”艾米用手指捏了一下嘴唇,然后又松开来,说,“高个子,民主分子。”
“没错,就是他,他现了小泉的突变异能。刚才他来过这里,博士,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
“但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有关小泉的突变,我早就弄明白了。”他感到十分惊讶,问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们吗?难道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吗?”
“忘记告诉我们什么?”普京立刻反问。
“当然就是关于小泉的突变能力。他可以影响别人的情感,控制情感!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吗?是什么事让我忘记说的?”他慢慢咬着下唇,开始思索着答案。
然后,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力,眼睛也张大了,仿佛原本迟钝的头脑,终于滑进一个涂满润滑油的轨道。他瞪着对面两人之间的空隙,用梦呓般的口气说:“这其实很简单,根本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在数字学的数字架构中,只牵涉到了三阶方程式而已,当然能够立刻得出结果。不过别管那些数字,这个结果可以用普通的语言说明——大略地说明——而且能够解释得合情合理。在数字学中,这种现象并不常见。
“你们自己想想看——有什么能够推翻un精密规划的历史,啊?”他露出了期望听到答案的表情,来回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然后又补充道,“un曾经做过哪些假设?第一,在未来的一千年间人类社会没有任何基本上的变化。
“比如说,如果银河中的科技产生了重大突破,例如现了利用能源的新原理,或是电子神经生物学的研究完成了。这些结果所导致的社会变迁,将会令un导出的方程式变得落伍。不过这些都没有生,对不对?
“此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假设‘宇宙灯塔’以外的世界明了一种新武器,足以与现在‘宇宙灯塔’所有的武力相抗衡,这就可能导致不可挽救的偏差,虽然可能性并不太大。可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出现,小泉的核场抑制只是一种简陋的武器,并非无法对付。那是他使用的唯一的一种新奇武器,而它却那么不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