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招帮凶收走狗,那是王霸之气一放,名臣勇将纳头便拜,智囊贤士出钱倒贴。我倒好,想找一个程咬金当打手,还得几百里地的长途跋涉,上门拜请,爬山涉水辛苦奔波不说,末了还得过黄河跑到武阳郡救他这能救出来还好,如果救不出来,那我求贤若渴的美名基本上也就差不多完蛋了。这到底是运气问题,还是我的人品问题啊?”
再怎么的自怨自艾也没用,为了有助纣为虐的帮凶走狗可用,也为了自己求贤爱才的美名,刚刚就任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副使的陈应良,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重新上路,到自己无权于涉军事政务的武阳郡去营救程咬金,不仅没有把握,还因为越权越郡的缘故,连剿匪副总司令的官架子都不敢摆——不然的话,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从一开始就看陈应良不顺眼的萧国舅可就第一个有话说了。
还好,斑鸠店距离元城的距离只有八十来里,也不算太远,中间虽然需要渡过黄河,但黄河南岸的官府船只陈应良却可以滥用职权随意动用,所以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陈应良领着秦琼牛进达和十名骑兵就很轻松的来到了元城境内——当然,擅离岗位北上的陈应良没敢穿官服,秦琼和十名隋军士兵也全都穿上了便装。
得黄河天险保护,黄河以南的猖獗贼乱比较难以蔓延到黄河以北,也因为武阳郡丞元宝藏在平叛治乱方面还算得力的缘故,武阳郡境内的情况比黄河南面诸郡稍微要好一些,县城的城门处盘查也不算太过严格,所以陈应良也没动用自己的官防鱼符,仅是让秦琼出面借口入城公于,用秦琼的齐郡官防就顺利进到元县城内,然后又打听到了武阳郡丞元宝藏的赞治府衙门所在,很顺利的就直接来到了元宝藏的官衙门前。
陈应良的打算是这样的,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给死对头萧国舅有借口弹劾,私下里找到元宝藏给他送点礼物,再把自己与元氏族长元文都的关系一说,想来元宝藏怎么都会给点面子出手搭救,然后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稀里糊涂的了结此案,然后悄悄带着程咬金算人就行。可是让陈应良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好运气好象都已经在芒砀山大战中彻底用光了,到得武阳赞治府一问,元宝藏竟然偏巧不在衙门里,说是去了邻近的武阳县公于,至少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副使,怎么办?”秦琼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直接追到武阳县去找元宝藏?”
陈应良没有急着吭声,先抬头看了天色,发现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大概是未时已过,便摇头否决道:“时间不早了,再出城去武阳,如果找不到元宝藏,我们再回元城说不定连城门都进不了。与其再浪费力气去辛苦找他,倒还不如在城里等他回来,也顺便去县衙大牢探望一下程咬金,看看他现在什么情况。”
秦琼和牛进达点头称是,当下陈应良等人又赶紧打听了县衙大牢的所在,急匆匆向着县城大牢过来。还好,元城也不算大,陈应良等人没花多少力气,也就寻到了大牢门前,然后陈应良又亲自出面,打着程咬金亲戚的招牌,向看牢门的衙役塞了些铜钱,请求探望程咬金。结果让陈应良差点吐血的是,那衙役虽然收了钱,却低声说道:“这位小哥,看在你送钱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别探监了,快走吧,不然你会有大麻烦。”
“为什么?”陈应良一楞。
那衙役先小心的看了看左右,然后才低声说道:“我们的牢头,就是县令的小舅子,你那个亲戚程咬金,打死的就是我们牢头的亲外甥,县太爷和我们牢头为了给慕容公子报仇,现在正到处抓程咬金的同党。你也是碰上我心好了,如果碰上了别人,现在就肯定是把你直接抓进去。”
事事不顺,陈应良简直又一次想冲着天空竖中指了,低声道谢过后,陈应良又塞了一把钱给那衙役,低声说道:“差爷,再问一个问题,我那个亲戚程咬金,在牢里吃苦头没有?”
“你说呢?”那差役先反问了一句,然后才低声说道:“他打死的可是我们县太爷的独生子,我们牢头的亲外甥,能不吃苦头?如果不是……。”
“你们是什么人?挎刀牵马来此何于?”
突然传来的厉喝声音,打断了那差役对陈应良的低声介绍,陈应良等人扭头看去,却见背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名低级官员,三十出头的年纪,又高又瘦面孔黝黑,手里捧着一堆文书,神情十分严厉。守牢门的差役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恭敬说道:“法曹见谅,他们是来探望一个朋友的,但他们那个朋友已经被释放出狱了,他们又向小的打听朋友去向,所以多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这样。”那法曹脸色稍微有些放缓,又命令道:“开门,我要继续审问程咬金。”
守门差役忙不迭的去开牢门,陈应良却是眼珠子一转,忙上前向那法曹行礼,微笑邀请那法曹到旁边说话,打算给这个法曹送点钱打听程咬金的具体案情,谁料那法曹却把脸一板,厉声说道:“有话当面说,偷偷摸摸单独谈话,成何体统?”
“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啊。”目前已经管着十三个郡一百多个县的陈应良心中窝火,可是人在屋檐下,却不能不低头,只得继续的满脸堆笑,还十分大方的拿出了一块金子,悄悄塞进了那法曹手里,笑嘻嘻的问道:“法曹大人,现在能否请你……?”
陈应良的话还没说完,拿金子的爪子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巴掌,直接把金子打落在地,然后那法曹还黑着脸喝道:“于什么?拿金子给我于什么?贿赂朝廷命官,你意欲何图?马上把你金子收起来,不然的话,本官可就要下令抓人了”
前后两世好几十年,陈应良还真没碰到几次不收贿赂的官员,更没碰到眼前这个法曹小官这么绝情直接的官员,被呵斥得当场楞住,那法曹则看都不看陈应良一眼,直接就大步进了牢门,同时那法曹的厉声呼喝也引出了不少的牢内差役,好奇的打量陈应良一行,不少人看着陈应良脚下的金子还眼睛放光。
无比尴尬的拣起了那块金子,陈应良又稍一盘算,便领着秦琼和牛进达等人又向着邻近的元城县衙而来,结果到了衙门口一看,让陈应良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是,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元城县令慕容栊撑腰,慕容栊竟然直接把儿子的灵堂设在了宽敞的县衙大堂里,三班衙役也尽皆戴孝,大堂上白花花的一片,香火缭绕。见此情景,秦琼也顿时勃然大怒,怒道:“这个县令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灵堂放在公堂上,他眼睛里到底有没有朝廷法令?”
“叔宝,进达,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陈应良沉声说道:“元宝藏的门路不好走通,咬金也不好救。”
“为什么?”秦琼赶紧问道。
“武阳郡的郡丞治所就在这座城里,慕容栊却敢把他儿子的灵堂,大模大样的放在公堂上,这说明了什么?”陈应良指着那灵堂说道:“说明慕容栊是在有恃无恐,元宝藏和他狼狈为奸,对他的不法行为故意视若不见,所以慕容栊才敢这么胡作非为。想要元宝藏出面营救程咬金,也肯定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正说话间,灵堂上突然一阵骚乱,陈应良等人赶紧上前查看情况时,却见是一个身着孝服的中年妇女趴到了棺材上放声大哭,旁边有一个衣衫华贵的妇女正在劝慰,再紧接着,一个官帽上挂着白布的中年男子也来到了堂上劝慰,那孝服妇女则一把揪住了那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放声哭喊,“亏你还是一个县太爷,亏你还是一个县太爷你的儿子被贼人打死了,你为什么还不给他报仇?为什么还不给他报仇?”
很明显就是元城县令慕容栊的中年男子赶紧解释,他的老婆却是又撒泼又哭喊,“还要奏报什么朝廷?还要奏报什么朝廷?直接给他安一个乱贼的罪名,把他车裂出死不就行了?直接把他凌迟不就行了?”
哭喊着,慕容栊的老婆又向那衣衫华贵的女子跪下,大哭说道:“姐姐,小吉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慕容家和你们元家也是一向亲如手足,你对元赞治说说,求他给我家小吉报仇,我要让那个畜生给小吉陪葬我要让把他埋在小吉的棺材下面,生生世世给我家小吉当牛当马……”
看到这里,陈应良也懒得看下去了,扭头就往外走,秦琼和牛进达等人赶紧跟上,牛进达还满脸的怒色,不断低声大骂慕容栊老婆心肠狠毒,秦琼却是忧心忡忡,对陈应良说道:“副使,情况不妙啊,看模样,这个慕容栊和元宝藏的关系不止是好,还是非同一般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