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自己也不认为这件事能有多严重。
“大人不需为臣如此。”徐仁连忙劝道,态度十分诚,“若不然,臣受刑就是。”
——总归不是死罪……
田千秋却摇了摇头,眯着眼睛,一言不,明显是下定了决心。
徐仁有些担心了:“阿翁,大将军已非昔日可比……”
——如今的霍光已经无人可以制擎了
田千秋闭上眼,似乎是思忖了,眉头皱得很紧,但是,过了一会儿,睁开眼,他仍然坚持。
“必须问一问子孟……”田千秋轻语。
于是,当天,田千秋就派人送了信,霍光也回了信,约定明日在宫见。
见到田千秋,霍光也没有客气,双方坐定,便直言道:“君侯勿为贵婿请。”
田千秋眯着眼,也看不出喜怒,却也直言:“仆却正为此而来。”
霍光微笑:“君侯,此非仆能决之事。”
“哦?”田千秋挑眉,对霍光的说辞十分不以为然。
霍光垂下眼,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对田千秋道“此事须经朝议。”
——托辞
——相当拙劣的托辞
——这种事实明白的劾奏完全可以直接处理
田千秋的脸色难看极了:“仆以为,子心与孙纵然有过,亦非有心。”
——子心是王平的字,孙是徐仁的字。
“吾知矣。”霍光点头认可,却仍旧没有松口。
手按着身侧的凭几,霍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田千秋:“君侯以为御史所劾如何?”
田千秋正要回答,却又想到了什么,不得不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后看着霍光,极认真地道:“大将军以为迁属何罪?”
——归根结底,此案的关键是桑迁的罪名为何
——是匿反者,还是匿为随者,决定着侯史吴能不能被赦。
——侯史吴只是故吏,非说其与庶人不同,还是牵强的
霍光沉默不语。
田千秋也没有说话。
——有些话是不能挑得太明的。
——当日告天下的诏书可并没有说桑弘羊之子也是谋反之人
——侍御史所言由经义来说,是正确的,但是,治罪当依律令
——左冯翊与廷尉、少府的认定,应该说是没有错的。
沉默了许久,田千秋再次开口:“吏纵罪人亦有常法。大将军以为……?”
这句话说出来,表明田千秋已经在让步了。
——将侯史吴认定为吏,又是纵罪人,而不是纵为随者,也就承认之前的治论是错的了。
——如此,自左冯翊到廷尉到少府,都是要因此而获罪的。
田千秋已经在表示——如果霍光需要,可以认定他们有罪,但是,这个罪,不能太过。
——至少,绝对不能是死罪。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哪怕是霍光,也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但是,他仍然没有开口。
田千秋并不是没有耐性的人,见霍光不语,他也就放松了姿势,倚在凭几上,垂着头,一声不吭地等着。只是,霍光的耐性比起他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眼看着宫门将闭,田千秋不得不起身告辞。霍光也仿若无事地将田千秋送出殿门——虽然因田千秋年事已高,皇帝特许其朝见时乘小车入宫殿,但是,那也只是朝见时,今日这种情况显然不在特许之列。
出了宫,田千秋被苍头扶上车,脸便沉了下来,却没有作,只说了一声:“回府”
事到如今,田千秋已经确定——霍光肯定在谋划什么
——霍光并不是对案子的裁决不满,更不是故意拿王平、徐仁作,只是正好碰上了
——只是……霍光谋划的是什么呢?
隐隐约约地,田千秋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心存着疑虑,田千秋面上不显,却接连几天都去见了霍光,然而,任凭田千秋如何说,霍光都没有松口,一直把“朝议”挂在嘴上。
田千秋的耐性终究是告罄了。在最后一次与霍光谈过之后,他没有再等到宫门将闭就出了宫,回到丞相府就命长史传令——召二千石、博士会公车门,议问吴法。
——朝议?
——那就议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