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一个新安公主,我记得昨日她是进宫了的,具体事由倒不记得,只隐约听人提了一句,然而她人在宫中,却既没来看我,又没遣人问候,以我们从前姑侄相处的情分来看,实在是不太寻常――莫非是我记错了?
我心中思量,便多嘴问了仙仙一句:“新安姑姑昨日进宫了么?”
仙仙一面替我系衣带,一面道:“新安公主昨日与清河公主一道进宫的,后来清河公主来这里,新安公主却先回去了。”大约见我蹙了眉,抬头时又补了一句:“周国公新造宅邸,侵了新安公主家的别庄,昨日进宫,多半是向太后哭诉来了。”
我挑眉看她,又看左右,几个皆是我自家中带进宫的宫人,并无上阳宫原本的侍儿,仙仙知我的意思,躬身道:“新安公主入宫就在说这事,也不避人,集仙殿、长寿殿人人都知道此事,随便打听,就知道了。”
她果然是极伶俐,不枉我将她一手提拔上来,我对她一笑,又问:“那你可知结果如何?”
这回仙仙有些踟蹰,我将旁人遣退,听她道:“妾不敢妄自打听,只知新安公主出去时怒意更甚,清河公主扯着她说了几句,才将她劝走,听说娘子病了,也只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微微颔首,颇想赏她点什么,身上除了那承露囊外别无他物,便道:“等回家以后,自己记得去领一百匹绢。”
仙仙露出欣喜之色,对我倒地一拜,却并不多话。我喜欢她的识趣,就留着她在内间服侍,洗漱用饭毕,命她备了纸笔,提笔写了一封谢恩的书奏,呈递李旦。不久便见母亲的女官来问我:“二娘今日可好些?有无用饭?早上几时起的?”
我一一躬身作答,又问母亲及李旦起居,女官皆说好而已,又拿来一只木匣,说是母亲交给我,命我独自一人时才看,看完再封好送还――这木匣上用火漆封了一条,看着甚是机密,打开时却见都是父亲那时的奏疏节要,一共数十份,都是鸾台、凤阁所拟文书往来,粗粗一看,所谈及的唯有一事,便是封禅之礼。
父亲对封禅之事十分热衷,然而终他一生,真正封禅成功,只有一次,便是我出生前几月的泰山封禅。
我十二岁之前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这些朝政有染,对封禅这等封建迷信的祭祀类活动则嗤之以鼻。十二岁以后,才渐渐明白这些看似封建迷信的祭祀类活动其实都有极深的涵义,比如以谁为亚献,又比如母亲赐臣下的那些麦穗,和她大肆赞扬的那些祥瑞。
有时候整个王朝的大义名分,便都反应在这些看似浮套的官面文章中了。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在这信息闭塞,许多书本奏疏或是独尊享,或是枢密要务,不得轻易示人的年代,许多我本应轻易知道的消息,却尘封在离我不过十里开外的秘阁之中,无法得知。
直到母亲派人送来这只木匣,里面记载着在我出生之前那次封禅的所有重要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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