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至不请自来,仁殇口中那个该来之人史文龙突然出现已令秋远峰心下诧异,此时再闻得他这句颇为奥妙的话语,心中竟是一沉,虽则他脸上仍是一副平静姿态,但仁殇已然发现那双悸动的眼眸在仓惶顾盼、游弋无定。
眼前的史文龙与十日前在天香楼外秦淮河畔迥然不同,现在的他已无当时偏激,已然恢复平常的冷静泰然,除了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残念,秋远峰几近可以判断他基本无恙,但从史文龙身上无形散发而出的诡异气息却令他由衷的不安。
石亭内,两人对视,五人无声,一片静谧。许久秋远峰兀自长叹一声,带着温和的口吻笑道:“文龙,你我之间是否有过误会?而你又怎会在此出现?”
“呵呵,我的好大哥,我们的兄弟之情愈久弥坚,怎会有什么误会?”史文龙灿然一笑,昂首阔步上前,将其身后背负的箱子放下,顿一顿一拍案板,眼中神色数度变化,“我之所以在此不就是为了支持大哥,难道会有假不成?”
灿烂的笑容秋远峰久久未曾从史文龙身上见到,除了年幼,两人因三枚铜钱撮土结拜成为金兰那会儿以及十三年后两人再次相逢,之后那笑容便很少见过。然而阳光灿烂的笑容骤然展露,秋远峰心头却没来由的突突直跳,究其缘故,难道是那一抹笑容下隐藏掩饰不住的一丝残忍意味?
“如此正好,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再是畅快不过。”秋远峰乐呵呵一笑,一脸欣然喜色,不过在他一旁的莺悦则皱起弯弯秀眉,脑中迷糊两人仿佛将方才发生的情形、对话悉数忘记,再看秋远峰勉为其难的笑容,嘀咕一句:“笑得好勉强,真是难看。”
声音虽轻于寂静雪地梅树林间却是无比清晰,秋远峰顿感尴尬低头扫了史文龙一眼,对方仿佛置若罔闻,仍旧先前灿烂的笑脸。
看着眼前一对貌合神离的结拜兄弟,仁殇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到莺悦、蝶恋身上时,忽而深沉莫测,注视片刻轻轻一叹,负手坐回原位,道:“对于眼前发生一切,你二人又何必做些假惺惺矫情之态,难道那层薄纸还不愿意捅破?”
秋远峰闻言巍然屹立之躯禁不住微微颤栗,只看他扎在腰际的竹剑剑端不停抖动便可看出端倪。
史文龙倒是很霍然,一手端详着手中雪梨,另一手提着古朴色蕴的箱子阔步上前,“既然已被尊者看出,在下亦不再矫情造作。大师哥,我的好大哥,这个雪梨权当送你之物。说起来这个雪梨可不一般,为了让雪梨不腐烂坏掉,兄弟我可是为此煞费苦心。”
梨者离也与折柳挽留有相通之意,只不过一个诀别一个挽留。随着史文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音落定,石亭内的温度骤降,冰湖上传来嘎嘣一声乍响,湖面那道裂缝倏地裂开,吓得胆小的莺悦蓦地蹦跳起来,惊魂甫定,俏脸一阵泛白。
“你?”莺悦扭过螓首瞪着秋远峰,不悦道:“秋远峰,你的兄弟好心好意送你东西,不喜欢就推辞了嘛,干么一副死气沉沉兼心灰意懒,散发无形罡气弄大原先冰河裂缝,可把人家吓坏了。”
秋远峰伟岸挺拔的身躯无形中散发着沉沉寒气,目光一凛锁定史文龙那张淡然无波的脸庞,眼神凌厉犹如实质的锐利刀锋,“好兄弟,你当真送我此物?还请三思,为兄最近略有拮据,不若送我‘三枚铜钱’以解燃眉之急,你看可好?”
“三枚铜钱?”莺悦与蝶恋听得出来秋远峰在三枚铜钱上加重口音,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不解疑惑之色,对于钱财她们早已知晓,不禁纳闷:“三枚铜钱不过区区小数,何以能解燃眉之急?”
“呵呵,对不住呀大哥,事有凑巧小弟身上偏偏缺了区区三枚铜钱,如是大哥非常拮据的话,金山银海倒是不少。”史文龙端详着手中雪梨,深褐色的眼眸掠过戏谑眼神,手指关节发出清脆咯咯声响,雪梨仍是完好无损。
秋远峰凝视着他手上那个肥大多汁的雪梨,凌厉的眼神有了变化,一丝漠然伤痛悄然掩盖,问道:“事有凑巧?你可是将那三枚铜钱??????买了雪梨?然后特地保存新鲜再选择恰当时机送与我?”
轻柔的口吻夹着低缓深沉的语调带着莫名哀伤的磁性,丝丝紧扣着悸动的心弦,莺悦闻之俏脸不解困惑之色瞬时如汹涌潮水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悱然黯然的哀韵。
“我这是怎么啦,听他的话好似要哭出来,忍不住想流泪。”莺悦呢喃低语着,余光瞥见妹妹蝶恋娇俏姿容上亦是流露些许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