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克莫山脉主山,海拔超五千丈,地表山圆二百三十里,将绝大部分单族人围绕其中。
凌元要在此山上寻找亲生父亲,这两日便是飞,也逛不完克莫山主山,何况还得寻人呢。
现下他唯一的笨法子,只得看谁与他的容貌相似,那人便有可能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了。
凌元走在林间小路上,会想着父亲会不会在林子外边儿,走在湖泊边缘,会想父亲会不会在山顶上赏风景,走在悬崖山间,更会想着父亲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了,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找不到一般,总是认为父亲会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与他碰面的可能性好渺茫。
单京韫作为大长老滴孙,在单族权威日益增大,倒不是他仗着关系,而是他的道力在四十岁时破了御统境,族中同辈想要有人胜他,只有灵力高绝的单允。
正因单京韫能力越大,他在族中的面儿就越广,单允特意找到他,让他关照凌元。
因性子的缘故,单京韫在族里是个顽童,他乐意跟族里的任何人冲壳子,但也不是谁也受得了他的,这话起了头就是半天,所以有时候族里人瞧见了他,会绕路走。
单京韫得知情况后,想得明白单允为何无缘无故的帮一个小孩,但想不明白为何让自己出面,你单允为啥就不行?
俩人站在一处高楼雅阁上,看着山半腰伶仃的凌元一个人走着,单京韫问道:“这小孩谁家的,长得挺秀气。”
知道凌元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单允直截了当道:“这你就别问了,帮不帮。”
缓了小会儿,没发现单京韫有动静,单允便要走,单京韫将他拉住,笑道:“我帮啊,单二公子出面,我这跑腿儿的能不帮么?可我见这小孩不像是咱们族人。”
指不定单京韫会给自己捅出什么乱子来,单允已经后悔找他了,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凌元的亲生父亲,可要是让妻子知道了此事,免不了一顿猜疑,他不愿将夫妻二人的关系推至冰点。
瞧见单允的微弱神情,单京韫当即道:“我不问就是,瞧你那模样,生怕别人晓得这小子是你私生的。”
“嘿,我说你……”正待单允指骂,单京韫赶忙摆手道,“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我现在就去跟着他,行了吧?”
单允憋了单京韫一眼,说道:“我跟小孩有约在先,你只需暗中保护他,别让族人为难他便好,不用跟他交流,也别去打听他跟别人说了什么,这事儿成了,我自当炼几枚地守境丹药作为酬劳。”
“我要你那破玩意儿做什么……”
到底是御统境道者,单京韫扔下这句,走出了阁楼去。
单允一人站在阁楼的窗户旁,看着俩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山间小路,放下心来,心头想着赶快找妻子回家,看望单璠的伤势才是。
知道单允离开了,跟着凌元往低处走的单京韫恨自己啊,恨得牙痒痒,求他帮忙的可是单允啊,曾经灵力冠绝天下,炼药术绝世无双的单允啊,他要赠送给自己的丹药,竟然这般随意地推掉了,这般天上瞬间掉地下的感觉,实在灼心。
二十几年前,同辈中的单允被称为废人的时候,他单京韫对单允没少嘲讽,虽说与单允比试技道输了之后,才对他另眼相待,可那时的单京韫就已经后悔没有好好与单允相处,以致现在竟要如此与他相交,才显得自己看得过去。
话说这孩子究竟是谁家的?能让单允这般维护,哪儿来得那么麻烦,就凭他单允二公子的身份,何况这座克莫山,就算全天下也没几个敢与他作对。
凌元走了大半天,想找人问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说自己是私生子,前来单族认亲的?简直要笑掉别人大牙嘛。
不说单族这么威名远扬的家族,有多少外人想要巴结,就说他不是单族人,这擅自闯入的罪名,他也心知肚明,恐怕一表明身份,就会被擒拿,就跟宫里头的规矩一样。
单族的建筑遍布山半腰各处,大殿、厅宇、长廊风光数不胜数,凌元还没逛完呢,越觉自己像个傻子一般,这模样去找人,根本大海捞针。
忽的想起大叔的那句‘可如果你父亲根本就不是单族人呢?’
长廊上的凌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的步子缓缓慢下,找了一处横栏依靠,眼睛不争气地开始流淌眼泪,想起与大叔临走前的豪言壮语,凌元抬袖抹掉泪痕,无助的心头总觉得死鬼老爹不住这里,那又是会是哪儿?
心里有种强烈预感是凌元之前路过的一处悬崖,当时路过时,便有一道情绪掠过脑海,凌元还想着死鬼老爹会不会掉下去过,现在他已经死了,才会对自己这个亲儿子如此召唤?
可既然能是母亲看上的人,岂会这般不顶用,可能他跟大叔一样,不住青砖黑瓦的高宇阁楼,而是竹栏木房这等简陋的房子呢?
单京韫跟在凌元身后逛悠得无聊,觉着单允根本就是多心了,这小子胆小得一个人偷偷抹眼泪,也没看到有谁为难他嘛,更没瞧见这小子去找过谁说话,既然如此,单京韫只当做是替老朋友了结一个心愿了。
另一边的凌元预感越发的强,他左右遥望,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至于之前路过的那处悬崖,自然也就摸不清方位了。
见到远处站有一男子,身着淡色绸罗,腰悬玉带,模样英气。
凌元沉默片刻,自己只消不要泄露身份,问问那处悬崖如何去得便行。
单京韫目光停留在廊檐上悬挂着的一株兰花上,模样甚是专注,只听得有人向他询问:“叔叔,你知道这里哪儿有悬崖吗?可以过人的那种。”
专心赏着花儿的单京韫微笑露齿,并未注意到凌元的提问,眼神一直停留在兰花之上,忽觉腰间被人拉扯,他低头一看,见凌元小子向他问道:“叔叔,你知道哪儿有可以过人的悬崖吗?”
单京韫道:“可以通行的悬崖吗?这倒有些难了,克莫山上下共计不下百处,上行殿外有五六处,剑园外有八处,后山竹屋那儿又有一处,若要都说出来啊,你可要花上十天半个月才能逛完哦。”
仔细想想,自己在走出大叔竹屋后不久,就遇见了那处悬崖,凌元说道:“叔叔,那你可以带我去后山竹屋的悬崖吗?克莫山太大了,我给逛迷糊了。”
单京韫爽快道:“这有何难,跟我来吧。”
一路带着凌元返回,遵循单允的要求,单京韫没有向凌元问任何问题,而凌元好似对他有戒备之心,未曾与他再开口说话。
行走近一个时辰,单京韫多走了几条捷径,领着凌元来到那处悬崖,问道:“是这里吗?”
凌元点点头,此处悬崖内侧乃厚实高拔的山体,外侧却是毫无勾栏的百丈深渊,挑眼往下边儿望去,层层雾气遮住一切,只有零星般的绿色如笋尖儿冒出,好似人间仙境。
凌元对单京韫拱手道:“多谢叔叔,小子他日若有缘,定重谢叔叔。”
‘他日若有缘’?
这话说的怪怪的,单京韫还没能完全消化这句话,突然之间,他眼睁睁地瞧见凌元纵身往悬崖跳下。
单京韫惊得啊一声,催起道力,已然跟着俯冲而下。
凌元知晓此人定会寻他而来,万不能让他跟着下来,当下扔出一只匕首,直朝单京韫眼睛刺去。
单京韫想不明白凌元这样的孩子会如此对待自己,当真不想活了吗?
单京韫强行扭转身躯,险险避过飞来的匕首,单手成爪,再一次朝凌元而去。
奈何凌元又利用下坠的重力,拉扯悬壁上的树枝,待他身子继续过境后松手,这棵坚韧十足的树枝狠狠地往单京韫扫去。
单京韫一个不留神,整个身躯被大片树枝打中,待他再度回神,运足重匹道力拨开浓雾,却已失去了凌元的踪迹。
堂堂一名御统境道者,竟然跟丢了一个毛坯小子,这话搁哪儿都是笑话,何况还是单允那儿。
单京韫没打算隐瞒,当他赶到单允家时,已是黄昏,太阳刚刚落下最后一片红,翻越到了世界的另一头。
夏童已从大嫂那儿回来,看见房间里伤势尚未痊愈的丫头,气得不行,正满屋子找称手的东西,单璠丫头躲在云梦祯身后,见她母亲这般气势汹汹,吓得都快哭了。
云梦祯将单璠护在身后,面前是折返手拿鸡毛掸子的二伯母,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静静地站在那里,她已打定主意,若二伯母要痛打单璠,定要先将她打个遍体鳞伤才行。
果不其然,夏童挥了挥手中的鸡毛掸子,咻咻的破空声让两姐妹精神一哆嗦。
夏童指着单璠说道:“臭丫头,从小就教你不准私自下山,现在倒好,惹得一身毛病回家,看老娘今天如何收拾你!”
母亲还是头一回发这么大的火,就算是云梦祯看来,也被吓得眼泪滚滚,多期盼她二伯能够出现,可现下二伯母已铁了心要好好教训妹妹,云梦祯努力平复其情绪,说道:“二伯母,小璠她知道错了,二伯母就饶过小璠这一次吧。”
“梦祯!大人的事,小孩子休得管,今天单璠这顿打,是挨定了!”
二伯母夏童动了真怒,一句话将云梦祯所有说辞封死。
云梦祯被夏童气势吓得直咽口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二伯母手中的鸡毛掸子,妹妹伤势未好,若再受二伯母这一顿打,恐怕十天都好不了了。
云梦祯也没法了,她向二伯母跪下,任凭泪水流淌过脸颊,认真忏悔道:“二伯母,小璠私自出族四天不归,梦祯也有责任,请二伯母连梦儿一并惩罚。”
云梦祯认错的态度极好,她侧过身子将头埋下去,将后背让了出来。
夏童嘿了一声:“梦祯你……平日二伯母也见你知书达理,家中哪一个长辈不是欢喜你的?你怎会在这儿跟我钻牛角尖?你快快让开,今日二伯母教训单璠,是为了她好,梦祯你若不听话,教二伯母以后再如何疼爱你?”
单璠就在自己身后颤抖,云梦祯感受得到妹妹的恐惧,为了护她,做姐姐的挨一顿打又有何妨?
她云梦祯还是那句话:“此次下山有梦祯陪着小璠,小璠犯下过错,梦祯也难辞其咎,请二伯母责罚!”
单璠紧紧握住云梦祯的手,生怕她母亲将她梦祯姐给打了,小丫头哭诉道:“轩哥他也有错,娘你打轩哥去吧,别打梦祯姐……”
夏童气得不行,怒道,“你还好意思提谭轩!回来的路上就看他在广场挨板子,要是我不逮住他问清楚,恐怕你这丫头悄悄地就养好伤,想要将我这个做娘的瞒天过海,是不是的?!”
推门之声像是救星到场,果真是单允进院门了,待他再进屋,见夏童手拿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模样,女儿躲在云梦祯身后吓得直哆嗦,不由得一愣,随后路过妻子时,轻轻地跟她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将云梦祯搀扶起身。
单璠拉扯住单允的衣袖,委屈道:“爹啊,你说好的娘亲只骂我,不打我的,你现在看看娘嘛,你要给璠儿评理啊……”
单允回头望了一眼妻子,夏童立马手臂环胸,明显也生起了闷气来,这下三个女人需要他来安慰了。
单允语气平平地跟单璠说道:“爹爹是跟你娘亲说过不许打你,可璠儿你也知道你娘的脾气啊,哪次娘亲打你的时候,不是娘亲也跟着哭的?”
“还有梦祯丫头,二伯母跟璠儿是在讲道理,可没你这么下跪的,要你爹娘知道了你跪二伯母,你让二伯母如何跟你爹娘解释这件事?”
云梦祯赶忙摇头道:“二伯,梦祯不会跟家里边儿多嘴的,下跪也是我自愿的。”
单允拍拍云梦祯肩头,怪罪道:“下回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云梦祯凝重点头。
夏童这辈子谁都不怕,但就怕单允对她冷眼,她恨恨不平地将鸡毛掸子放下,在这件事上觉着自己没处理好,夏童背着众人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单允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安抚好了云梦祯这丫头,便让云梦祯将单璠带回房去,几步走到妻子面前,蹲下身来,举高手臂抚了抚她的清亮秀发,问道:“怎么今天没有将头发盘起?”
转移话题好似不中用了,夏童一屁股转过身去,不想理会丈夫。
单允蹲在地上将夏童拉了回来,眼中尽是夏童的影子:“怎么,连我的气都敢生的?”
妻子委屈道:“我教训女儿,你干嘛要插手进来,丫头不打不听话,你说我这眼泪现在不是白流了吗?”
夏童说着又转过了身去。
单允蹲在地上,背向自己的妻子,秀发乌黑油亮,额头在妻子的后背隔着秀发蹭了蹭,他说道:“你还说呢,梦祯丫头都被你吓得跪下了,你这方式方法本就由着脾气来的,我再不插手,你不得连梦祯给一块儿打了?再说了,这件事你怎么跟云锦他们交代,云锦是梦祯她爹,要知道自己女儿给你下跪,他不得找我算账?还有弟妹,我是交代不了了,你自个儿跟弟妹承认错误去。”
夏童一下回转过身,跟相公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打梦祯嘛,犯错的是单璠这个丫头。”
“至于他俩要责怪我这个做嫂嫂的,要责怪就责怪好了,晚辈跪长辈,天经地义,弟妹要知道了事情原委,肯定比云锦要通情达理得多,哪还能怪我了。”
单允抿嘴一笑,对于云锦夫妇的事儿,不过是想着压压妻子的脾性,没想在此事多做文章。
单允拿住妻子白皙的手指,问道:“那你不会等梦祯没在的时候教训小璠,偏偏在这个时候。”
“你欺负我啊,你们父女俩都欺负我!”
夏童扭了扭,实在是气不过女儿背着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一次转过了身去,不再搭理单允了。
单允命令道:“你给我转过来。”
妻子嘀咕道:“我不转的时候,你不晓得跟着过来吗?”
于是单允蹲在地上,学鸭子走路绕道了妻子正面上,问道:“这样吗?”
‘噗嗤’一声,夏童笑出了声来,却又嘟起小嘴,抬手朝单允肩头狠狠打去,单允哎哟一声,夏童却道:“少耍花腔,这点气力可难不倒你。”
单允仰视着妻子,伸手刮了刮妻子的鼻梁,眼中尽是亲昵。
夏童却关心女儿道:“璠儿的症状,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