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盛夏时节,日头刚从远处的翘檐上透出光来,便开始闷热了。这日吃过早饭,金钰跟着金寿纯到前堂去。因穿着男装,小小的人儿打扮起来还真就像是个小公子的样子,又读了书,说起话来也有几分书生气质。
开始的时候二奶奶听了就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小闺女到前面去,人来人往的抛头露面,使不得,使不得。”
金钰只好搬出仁孝的大道理来:“就因为是女儿家,才要常常伴着爹娘。爹爹在作坊里忙着,整日里也见不着,又进不得孝心,等到出了嫁,到时候想回娘家都难,更不用说在爹娘跟前尽孝了。如今女儿年纪尚小,并没有授受不亲的顾虑,才好常陪着爹,不过添衣端茶,总强过旁人。”
道理要往大了讲,孝顺从古至今都是天道,又说的合情合理,□□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听得二奶奶眼睛里都含了眼泪了――这姑娘,太懂事!
金石开和金寿纯听了,更是感动!
当即同意金钰穿着男装去前堂。一来享享父女天伦,二来也算让闺女长长见识,看看世间百态,日后也能知人明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惹事非,趁早回了后院子去!”
二奶奶是不愿意的,一个女孩,重要的是恪守妇德,倘或又能有温柔敦厚的性子,持家有道就足够了,扮成个小公子的模样,见世面有什么用?无奈金寿纯都同意,她也就没啥话说了。
所以这些天,金钰都跟在金寿纯身边,写字时铺纸研墨,喝茶时倒水添茶,倒比家里小厮伺候的周道。平日来有外客来访,她便默默绕过屏风后面,只静静听着大人说话,待人走了方才出来。纵有避闪不及的时候,也因她穿着男装,又是年小也无人注意。
日子长了,金寿纯遇见些并不要紧的事,便也和金钰商量一两句。哪个人什么脾气,什么事应当如何办,她总能说出个道理。金寿纯欣喜之余总有些惊讶:“谁教你的这些道理?”
“有的是先生教的,有的是和娘学的,有的是自己悟的。”金钰顺口说。
金寿纯摇头不信:“若说和先生学的还有些道理,你娘整日在里面忙活,从未出去过,学的什么道理?”
“爹有什么不信?”金钰端了剔犀的水果大盘放到条桌上,又说,“咱家虽不比豪门大户那样使唤的人众多,丫鬟婆子却也□□个。我娘平日里要照看我们几个,若要将下人们各个看顾周道了,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娘常与我和哥哥们说,对待丫鬟婆子们不能忒严了,你待他们一个好儿,他们便能记在心里,为你办起事来也尽心,凭的就是良心两个字了。倘或有那些没有良心的迟早打发了就是。”
“你娘素来是个心善的,这些个道理放在家里还好,若是放在作坊里,可就不灵了。”金寿纯笑着摆手说。
金钰从盘里拾起个水杏递过去,认真到:“娘的这些道理放到哪都受用,就拿作坊说,工匠少说也有四五十个,爹和大伯哪能各个都看顾到?平日里做活不是凭着良心办事?若是总叫人看着管着,漫说大伯和爹两个人,就是咱们全家都去作坊里,也管不过来。”
金寿纯接了果子也不吃,只放在一旁,摆手刚要说话,听门上有小厮喊了声:“太爷来了。”便见金石开摇步进了屋子。因是自家人,金钰也没避让,迎上前去叫:“爷爷快往里来。”说着便拉着金石开的袖子往里让。
金寿纯也迎了出来,见金钰已挽着金石开进来,便恭敬的站了,又叫金钰挪了椅子扶金石开坐下。金石开见金钰一身小公子的打扮,笑道:“钰儿和你爹说什么呢?”
金钰自挪了个小杌子守在金石开身边坐了,笑盈盈的回说:“正和爹说理家和治作坊是一个理儿呢。”金石开见金钰一笑粉嫩的两腮上便陷出了两个酒窝来,便伸手抚上她头顶,笑问:“怎么个理儿,说来我也听听。”
“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的,我这无事哄着她呢。”金寿纯依旧站着说。
金石开让他坐下,偏要听听金钰说的什么道理,金钰便将方才说的原样又说了一遍给爷爷听,金石开听后大笑:“依你说的,若是今儿来个耍滑不干活儿的,明儿又来个耍滑不干活的,几个月下来,单是工钱就白白放出去多少?这些个亏空哪去找呢?你日后出了门子,到人家去免不了是个料理后宅的,只顾着仁慈可不是个法儿。”
说着便有小厮送了温茶进来,金钰起身接了,倒了一杯递给金石开,说:“爷爷说的是,所以孙子想,无论家里还是外头,人一多了就不好裁治,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个理儿。十个八个人还好说,若是人多了,就要像缠线一样,扯出个头儿来,凡是只和这当头儿的说,出了错也只管惩这当头儿的,这样就好办了。”
金石开和金寿纯相视一看,不由笑起来:“这也是你娘教你的?”
“这是我自己想的。”
“我就说那姓周的小子有福,能娶了我这么个宝贝孙女去。”金石开喜笑颜开。
正在说笑,外面家人急步进来说:“洪家来人送了请柬来。”
金石开接了请柬,只说次日邀他往古岳斋吃酒,金石开早将作坊的事交给金寿纯料理,听是洪家来帖也不细问,便携着金钰回后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