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起,凌空的一茬,垂目循望,眼前的一切,让半空中的我惊诧不已。
栅栏下,墙角处,洁净的泥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位素衣男女。
早已落地的凌杰,怔立当地,身形僵硬,目光只是紧紧地锁住那一具具早已冰凉的尸首。
怎会如此?难道有人事先知晓我们将至此处,而先下手为墙?
不可能。知悉此事的,唯有我、哥哥和凌杰。哥哥和凌杰,具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么……
想着,不由徐步上前,欲细察这些人之死因。
此刻,凌杰却似蓦地想起了什么,眸光一寒,似寒冬的朔风霜雪般,直将万物冰冻。转瞬,他已若脱缰的野马般,向正对大门、最宏大的一处草舍奔去。
犹豫一晌,任其离去,兀自躬身低首,借着微弱的天光,寻觅缘由。
其面容沉静、安详,不见丝毫惊吓。眼帘自然阖必,没有一丝恐慌。周身没有一丝伤口,也不见点滴血痕,当不是外伤致死。然,其唇色极为自然,舌相、手足指甲均无异状。看来,不似中毒致死。
这……
迷惑间,突然响起那本《奇毒秘笈》中,曾提到过北地燕脂国有种奇毒,名叫“无痕”。它,以燕脂国特有的一种白麻树之果实为原料,经晒制、烘醅而成。其无色无味,让人难以提防。且中毒之人,无丝毫痛苦,如同自然死亡,只是在脚底会出现数颗红点。其颗数多寡,与其中毒程度有关。当然,此药并非服下便亡,而是有半个时辰的时效,一旦逾越,不饮解药,既便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
思虑间,扒下此人的鞋袜,细细一瞧,果不出所料,其脚心处有七八粒红点。
遍验众人,皆是如此。看来,他们均是中了“无痕”而亡。
不过,让我不解的是,在察验众人之时,顺势瞧了瞧那几间草舍,其内仅有数具尸首。其死因,如同外面的一样。但,据修罗门两次袭杀来看,其下弟子,当不止这几人。那些人,却是去了何处?
外出未回?劫持?还是……
思虑片时,疑惑更深,如坠迷宫。只好敛了思绪,向凌杰方才奔去的草舍行去。
残月横空,清辉明耀。溶溶漾漾,似水如练。
数扇粗陋的窗楹半启,月光如影而泻,在黑黝的泥地上,投下片片霜白,凄清寒浸。
在窗楹间数尺墙亘的阴影下,凌杰双膝跪地,紧搂着一个身着白色劲衣、身形娇小的女孩,无声饮泣。
本一身玄衣的他,因为垂首胸前,完全溶入那片暗影之中。
虽不闻一声,但从其僵硬的手指,发白的骨节看,其必是悲痛不已,潮绪暗涌。
悄然行至其侧,目光微巡那女孩。
其肤若凝脂,白若苍雪,柳眉似黛,眼睫似羽,琼瑶小鼻,甚为秀美,那一点樱唇,在这片哀伤的黑影中,更似一滴浓血。不过,那满脸掩不住的稚气,却也在眉宇间,泄露无疑。
正要举步离去,让凌杰独自待一会儿,却蓦地发现一异状。
那女孩的眼珠,竞在暗暗滚动!
难道……
怔想间,再定睛细悄,方才的一切渀似梦中,那女孩依旧无力地躺卧在凌杰的臂间。
莫非……
犹疑片时,我不由低下身,欲探其脉象。
孰料那女孩双臂竞微转,试图避过我已伸出的手。
此刻,我方笃定无疑,这女孩定是活着的。其假做僵卧,必是为了试探凌杰。
外面的死人与我无关,甚而可谓我的敌人。而这女孩,虽也刺杀过我,却也因凌杰之故,有了定点关系。如今,她也安然,非但凌杰应该开心,甚而我也该高兴。因为只要她在,我企望知道前因后果之念,便绝非奢望。
思忖间,不由似笑非笑地对凌杰嗔道,“毋庸伤悲,该庆幸才是!”笑意暗隐的话语,轻巧灵妙,不见丝毫凝重。
凌杰蓦地抬首,那双莹黑似黑晶石的眼眸,寒霜乍起,似能将我立时冰冻至死般。束束凌厉的眸光,好似冰刀雪剑,“唰唰唰”地向我袭来。
知其误会,忙欲轻言解释,他怀中的女孩却已一骨碌翻身而起。
其双眸闪耀,好似寒星。嘴角轻扬,浅浅的笑意,如春花般,悠然绽放。
“哼!还算不错,竞能识破!”话音居高临下,傲然蔑人。
微微一笑,缓缓回道,“人之生,必有欲;欲之存,绪之现。”
听闻此语,那女孩本浅淡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恢复沉静的面色,点点自内而发的寒意,悄然流泻。
“紫萱!”惊愣一晌的凌杰,终于蹦出了两个字。
他那双黑亮似琉璃的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寒霜的紫萱,意外、狂喜,如水乳融汇,盘亘于墨色眼底。
紫萱,于其,却视若无物,对其呼唤,也似充耳未闻,她只是冷冷地对我说道,“你,欲知一切?”
正要启口做答,紫萱已经如闪电般,蹿出了草舍。
来不及思索,忙撇下凌杰,追了出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