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来做客这天，张仲微与林依早早就起了床，将店内一张桌子移到边边上，再使了个现买的屏风挡着，隔断出一个小小的、简易的包间来。因二房来的女客只有方氏一人，林依便请了牛夫人作陪，男客则由杨升作陪客。</p>
方氏一进店门，就四处挑刺，先嫌门首的酒旗不够大，又嫌店内的桌椅太少。待得到包间坐下，又道：“怎么连个像样的济楚阁儿都没得，用个屏风挡起，好不寒碜。”</p>
牛夫人在旁微笑，并没有出来帮忙讲话的意思，林依只好自己上阵，亲手与方氏斟了杯酒，道：“小店是简陋了些，但酒水是上好的，婶娘且尝尝。”</p>
方氏抿了一口，皱眉道：“这是酒，还是水？怪淡的，一点味儿都没有。”</p>
牛夫人暗自发笑，也端了酒杯，掩饰嘴角笑意。</p>
林依深吸一口气，道：“店面简陋，酒水不上档次，都是本金不够的缘故，正想向婶娘借几个钱，好扩展生意呢。”</p>
方氏马上住了口，道：“其实这酒水，细吃起来，还是有些滋味的。”</p>
牛夫人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方氏不悦道：“牛夫人笑甚么？”</p>
牛夫人尴尬，忙道：“方夫人所言极是，这酒水，要慢慢吃，才尝得出滋味来。”</p>
方氏把人家的借口当作了真心夸赞，得意起来，转着酒杯道：“牛夫人，别看你是开酒楼的，吃过的酒，不一定比我多，我在娘家时，哥哥做官，每日里送酒的人家，数不胜数。”</p>
牛夫人强忍着笑意，连吹带捧，把方氏哄得高高兴兴。林依在旁瞧着，心道，到底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连哄方氏都不在话下，这份本事，自己可得学着点。</p>
青苗将方氏带来的果子拆包，端了几碟子上来，道：“这是二夫人带来的按酒果子，各位尝尝。”</p>
方氏端起碟子让牛夫人，又与林依道：“我们家仅剩这些果子，我全与你带了来。”</p>
林依连忙谢她，道：“我这里也有果子，待会儿婶娘带些回去尝尝。”</p>
方氏看着她道：“真专程送我，还是另有所图？”</p>
林依不知何意，愣住。</p>
方氏道：“上回你叫青苗到祥符县送果子与我，我还当你是特意去的，欢喜老半天，到最后才晓得，原来是为了搭我的福气买便宜果子。这回又送果子与我，莫非也是另有目的？”</p>
面对这般没道理的话，胡搅蛮缠的人，林依只有吸气，吸气，再吸气，将那火气压得低低的，才开口道：“婶娘别生气，我年纪轻不懂事，行事难免有偏差，你看在仲微面子上，教教我呀。”</p>
换作别人，对方服了软，道了歉，就当给个台阶下，可方氏却理这一套，自顾自吃酒，看也不看林依一眼，道：“你现下是官宦夫人，酒店老板娘，我哪有本事教你的。”</p>
林依坐在那里尴尬非常，恨不得立时就将方氏送回祥符县，偏后者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照常吃酒，照常夹菜，还时不时与牛夫人开开心心聊两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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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时，青苗端上盖饭来，道：“这是咱们店里才有的盖饭，各位请尝尝。”</p>
牛夫人道：“开张那天，我是尝过的，这饭的确好吃。”</p>
方氏不知想起了甚么，心思却不在盖饭上，她透过屏风的缝隙，朝外盯着忙碌的青苗看了又看，问林依道：“我瞧你店里生意不错，青苗一人忙得过来？”</p>
林依答道：“勉勉强强，实在太忙时，我就到厨下做饭，让杨婶也到前面来招待客人。”</p>
方氏忽地关心起林依来，道：“何必那样辛苦，再雇一个人便是，也花不了几个钱。”</p>
林依道“是有这个打算，但合适的人不大好找，且再看看罢。”</p>
方氏马上道：“不消费力找寻，我与你送一个人来。”</p>
林依暗自懊恼，早该想到方氏是别有目的，方才不该与她留话头的。此时改口，已为时过晚，她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婶娘要荐哪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