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有自知之明。像黄似道这样的佐贰官,按理说是不可能和正牌县令一争的。
因为正牌县令都是进士出身,在重视出身的大明朝,仅仅这出身一项就把佐贰官压得死死的了。
但有的人就是喜欢妄想,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从现在看来,黄似道此人虽然有些油滑,但身份位置摆的正,倒也没必要刻意打压他。
“眼瞅着就要收秋税了,本官有意叫黄县丞负责此事,不知黄县丞以为如何?”
宁修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黄似道却是吓了一跳。
县尊大人这是闹哪样?
大明收春秋两税,原本是粮食和银子混收,自张相公新政后统一改为征收银两。
税收之事可是一县政务重中之重,是最出政绩的,新县令到任理当把这功劳攥在手心,恁的还往外推?
黄似道心里忐忑极了,上峰有时候找你商量事情是真的商量,这时候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为上峰分忧。但有的时候,上峰只是那么一提走走过场,根本就没有商量的意思。
故而说话前一定要弄明白上峰究竟是什么意思。要是会错了意思,那可就尴尬死了。
黄似道试探着问道:“县尊,这征收赋税一事理当由县尊主抓,下官何德何能能够承担此重任?”
宁修哈哈笑了一声:“无妨的,这事是本官叫你去做的,有谁敢嚼舌根子?”
黄似道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您老人家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禀县尊,这吏部每年考绩之时最注重的便是赋税征收之事。下官怕资质愚钝,不能做好赋税征收之事影响了县尊考绩啊。”
官场之上很少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一般都是点到为止,最后那层窗户纸要由你自己来点。
但黄似道被逼的没法了,只得把话挑明了。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宁修,希望县尊大人可以收回成命。
“黄县丞是为这事担忧?那大可不必。”
宁修推了推手,和声道:“张相公重考绩,考绩中又最重赋税征收,这本官自然是知道的。本官委派黄县丞去主抓此事也是信任黄县丞,相信以黄县丞的能力一定可以把赋税征收的工作安排妥当。至于这考绩嘛”
宁修顿了一顿,继而嘴角一勾道:“黄县丞把事情做好了,本官的考绩会差吗?”
黄似道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是啊,负责考绩的吏部官员只会去看结果,又不会深究主抓工作的到底是不是县令。
说白了,下属做的工作,功劳还不都是上官的?
一想到这里黄似道就要吐血。
好嘛,看不出来这厮年纪轻轻,脸皮却是和那些老家伙一样的厚。
那些老家伙好歹是让下属把功劳拿一些出来分润给上司,这宁县令倒好直接把功劳兜给自己了。
“县尊”
黄似道刚欲开口却被宁修推手阻拦。
“这件事便这么定了吧。本官还要去何主簿和崔典史那里,便不叨扰黄县丞了。”
说罢竟然径自起身出了公署。
黄似道此时已经汗流浃背,短短一会工夫他却是被这宁县令耍的团团转,这厮驭下的本事着实一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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