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亚瑟再次转过头,视线落在了威士忌之上,轻声说道:
“霍尔家的小儿子,每一个派对都想要邀请的对象。在好莱坞闯荡出了一番事业,在西区和百老汇占据了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在艺术追求道路之上始终坚持自我,才华横溢,内敛低调,将表演艺术发扬光大,年纪轻轻就具备了成为一代大师的潜力。”
嘴角的弧度上扬起来,流露出了一抹嘲讽和奚落,“谁不想要和炙手可热的蓝礼见面呢?人人都想,就连哈利王子都正在打探着蓝礼的消息,传闻说,女王对于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十分好奇,虽然她不喜欢电影,但对于’悲惨世界’的阿尔梅达剧院版本,还是有兴趣的。”
“哈。”蓝礼没有忍住,轻笑出了声。
关于女王的传闻,显然是虚假的。年事已高的女王对于电影和戏剧都没有兴趣,对于年轻演员更没有兴趣,她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些历久弥新的经典作品。
亚瑟也跟着轻笑了起来,收了收下颌,投去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说:这些传闻多么荒谬,也就证明了你现在在上流社会多么受欢迎,然后他接着解释到,“但问题就在于,蓝礼从来都不出现,这位特立独行的演员始终专心致志地投入表演工作中,就连比阿特丽斯公主的派对都不曾露面。”
蓝礼轻轻耸了耸肩,表示了自己的无辜。
亚瑟再次轻笑了一声,他喜欢蓝礼的如此回应,“所以,乔治和伊丽莎白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邀请对象,显然,他们对于蓝礼演艺事业始终表示了支持和赞同,早早地就认同了蓝礼的才华和天赋,相信着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空;只是出于矜持,他们始终不曾打断蓝礼的努力和拼搏。”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亚瑟的视线始终落在了蓝礼身上。
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乔治和伊丽莎白可谓是风生水起,两个人的事业与工作都迎来了重要的突破,进入了蒸蒸日上的阶段,成为了整个上流社会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光无限;最最重要的关键就在于,蓝礼始终不曾出现,仅仅留下了一个光环,他们可以予取予求。
亚瑟有些好奇蓝礼的反应。
事实上,亚瑟清楚地知道,表面看起来,乔治和伊丽莎白现在生活在聚光灯之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但内心深处,乔治和伊丽莎白却正在饱受煎熬、啃心蚀骨,每一场派对、每一次社交、每一次成功都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们现在的风光与耀眼全部都是来自于蓝礼的。
这不仅是一种愤怒,更是一种羞辱。可笑而可悲。
他们曾经所反对的所奚落的所鄙夷的所不屑的,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更可悲的是,他们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对此,亚瑟着实再了解不过了,作为旁观者和半个参与者,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但蓝礼呢?蓝礼才是真正的当事人,他又到底是什么想法,又会选择如何应对?
遗憾的是,亚瑟没有察觉到蓝礼的任何波动,似乎正在倾听着他人的故事一般,这让亚瑟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艾尔芙还要更加可怕。”在那年轻的皮囊之中,居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仿佛能够看破一切。
蓝礼轻笑了起来,“那么,你期待着我什么反应?我现在就专程赶回去伦敦,亲自参与到这场大戏之中?”仅仅只是脑补一下,蓝礼就欢乐地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我承认,这是一个/诱/人的想法,那势必会非常有趣。”
乔治和伊丽莎白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蓝礼不要回归伦敦。
那么,他们就可以继续掩耳盗铃下去,继续享受着前呼后拥的待遇,继续假装他们的成功都是来自自己的拼搏和努力,继续粉饰太平地维持着自己光鲜亮丽的生活。
“但……”蓝礼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容落在了眼底,闪过了一丝睿智的光芒,“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么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亚瑟微微愣了愣,细细地咀嚼起来。
随后,蓝礼又补充地说了一句,“更何况,这就是最大的惩罚。”
人前,享受着瞩目;人后,担心着流言;内心深处,祈祷着蓝礼的持续缺席。一方面想要狠下心来斩断恐惧;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贪恋浮华。穷其一生,乔治和伊丽莎白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只是现在,他们所背负的包袱之中,又增加了一个。
这才是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