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根本停不下来,就如同着魔一般,魔鬼的舞步正在肆意地癫狂着。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囚禁在了一个躯壳之中,就是刚刚那个躺在病床之上的少年,白色的病房、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病号服,周围所有一切都是大片大片的白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身影,却都是没有脸孔的无脸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他试图挣扎,他试图逃跑,他试图反抗。
但所有的所有都是徒劳,他完完全全被囚禁在这个躯壳之中,用尽了所有力量也无法动弹分毫,甚至就连声音都已经彻底失效,他在嘶吼着、他在呐喊着,灵魂深处已经声嘶力竭,喉咙里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更加用力地苦苦挣扎着。
“哐哐哐,铛铛铛,邦邦邦”。
那不成章法的吊嚓声响,似乎就是与魔鬼的战斗。
越是努力,却越是困惑;越是挣扎,却越是束缚。
那种束手束脚的憋屈感正在缓缓地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与情感,这也使得他越来越混乱,就如同一个无法解开的恶性循环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陷入轮回之中。
一直到一股疼痛毫无预警毫无根源地迸发出来。
如同火焰正在燃烧一般,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躯体,却分辨不清楚源头,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和双手都已经消失不见,在熊熊烈火之中焚烧殆尽,就好像……就好像死后进入了焚烧炉之中火化一般。
他还活着。他依旧活着。他不想死。他还想要继续抗争,他还有梦想没有实现,他还没有打算缴械投降,他不服输,他不甘心。
他试图嘶吼,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挣扎反抗着,就仿佛挣扎摆脱身上的无形绳索束缚一般,即使现在那股疼痛感正在越来越汹涌,但他的力量还是越来越强大,死死地咬住了牙关,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竭尽全力地发起了反抗。
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越强。
那股疼痛就如同海啸一般节节攀升,两倍三倍地炸裂开来,瞬间将他的思绪和灵魂全部吞噬,一记快准狠地重击凶残地砸下来,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和反抗的余地,然后火焰就彻底吞噬了他的整个身体,只剩下着一抹微弱的意识在苟延残喘。
“啊!”
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一声痛苦的悲鸣,双手猛地松了开来,鼓槌就掉落在地,手掌因为发力过猛而僵硬成为一个畸形的状态,筋脉似乎已经扭曲起来,根本无法捋直,从指尖就可以感受到浑身抽搐的痛苦。
飞蛾,终于拥抱了烛火,然后,就这样灰飞烟灭。
“草!”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身体却完全失去了控制,狼狈不已地往后摔倒了下去,笨拙而愚蠢地以一个奇怪的姿态倒在了墙角与椅子之间的缝隙里,那股疼痛却依旧没有消失,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明显,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每一寸肌肉都在钻心刺骨得疼痛着。
“蓝礼!上帝,蓝礼!”
内森第一个就担忧地冲了上前,虽然拍摄还在继续,但蓝礼已经彻底失去了重心,这也意味着拍摄不得不被迫中断,内森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前。
内森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靠近,蓝礼的声音就爆发了出来,“滚开!全部都他/妈/地滚开!我让你们全部都滚开!”
雷霆万钧的呵斥声硬生生地让内森紧急刹车,停住了脚步;紧随其后,其他一大群人也都熙熙攘攘地追了上来,却同时完成刹车,前前后后地围绕在内森身后,担忧不已又不知所措地投来了视线,在一片拥挤之中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蓝礼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那种束缚感又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那种走火入魔的感觉久违地再次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不是失去控制而导致了无法自拔,而是他故意放开了控制,放任自己沉浸在角色之中无法自拔的,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思绪游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他可以区分出蓝礼和安德鲁的区别,但却正在刻意地模糊这样的界限。他知道,自己正在玩火,稍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会引火烧身;但他也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时刻,重新回到拍摄“活埋”时的那种感触,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心态。
那种高空绳索之上行走时岌岌可危的惊悚和刺激,就好像……就好像/吸/毒/一般,肾上腺素全面爆发开来,又惊险又亢奋,以生命作为冒险,稍稍一点点行差踏错就可能粉身碎骨,却依旧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