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躲起来也没用,我迟早把她揪出来……如果躲进箱子里还有可能矇混过去。可恶,怎么每个都有盖子啊!?”
我拼命摸着货物想找可以打开的地方,但每一面都被铁钉钉得牢牢的扳都扳不开。
在一旁看不下去的密探把手搭在木箱的边缘,然后开始用力拉扯。
“伤脑筋,从我父母那一代传下来的家训就是“别跟神族扯上关系”。真是……喝呀,别说是父母的长相了,就连长得好不好看我都没有印象呢。”
箱子侧面整个被他拆了下来,他的上臂二头肌果然万能。
“多亏你了,约札克,我想你母亲一定是个很适合穿华丽礼服的大美女哦。”
“我刚刚是在讲我老爸啦。”
我们连忙把那消瘦的身躯塞进箱子里,再若无其事.地将板子放回原位。
因为怕板子倒下来,所以还设法用背撑住。
这时刚刚大声嚷嚷的那些船员们发现我们的踪迹跑了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故意把袖子扯掉的无袖衣服,简直就是在炫耀他们的臂膀有多粗一样。
这就是粗犷的海上男儿特有的打扮吧,不过头上依旧是奇特的推剪马尾发型。
“真是非常抱歉,两位客人。”
“有、有何要事?”
糟糕,我又用时代剧的语气说话了。
只要我刻意想保持威严,就会不知不觉变成这种说话方式。
毕竟我还没学会一国一城之主应有的高贵态度。
“有没有看到一名年轻的女人?”
“没看到、没看到。我、我们没看到任何偷渡客!”
两名船员对我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而歪着头。他们淡棕色的马尾巴还轻巧地摆荡着。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这艘船并没有任何偷渡客啊。”
“是吗?那就好了。伤脑筋啊,偷渡已经成了目前年轻人新兴的文化了,像日本还有句俗语说‘有什么事等偷渡过再说吧’呢。”
根本没有这句俗语!
※※※※※
“我们在找的并不是偷渡客,而是要带到圣砂国…………”
“你们没长耳朵吗?我家少爷都说他不知道了。”
对我胡诌的借口听的目瞪口呆的约札克,开始啪叽啪叽地折着手指,一副准备诉诸武力的模样。
“好了,谁想先当人鱼公主的午餐呢?”
船员们霎时脸色大变。倒是我还不知道原来人鱼公主是肉食性啊?
“你、你、你、你、你说当午餐?”
“不是那里,我看到她往操舵室逃走了。”
这时候有一道人影用我熟悉的走路方式,从桅杆前方靠近船首的船舱走了出来。
他穿着跟这艘船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同的服装。
有别于以水蓝色为基调的小西马隆军服,是会令人联想到砂土的黄色与白色搭配的军服。
他是以大西马隆特使的身份与我们同行的伟拉卿肯拉特。
“你们应该要往相反的方向找才对。”
毕竟他是属于邻国且地位比自己国家还要高的皇家使者。
或许是了解这时候如果不服从命令的话,会害对方没面子,因此船员们只能摸摸鼻子垂眼离去。
站在背对着木箱站立的我们面前,伟拉卿压低声音说道:“我实在不太赞同你的做法。”
原以为他是在责怪我隐藏偷渡客一事,但似乎不是在指这件事。
在打量过我全身之后,他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棕色外套递给我说:
“只穿这样就跑出来吹海风。是会感冒的。”
我轻轻把头别到一边。
就算他不说我也能了解,不过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不必了,我不想借其他国家的军服穿。”
“这是我个人的便服。”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伟拉卿把目光转向约札克。密探举起双手并用俏皮、轻浮的口气表示: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哦!”
接着又继续说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有给他出什么歪主意哟。”
“是真的,并没有人给我出什么主意。因为我并不觉得冷,所以不想借别人的衣服穿。就算有必要我也会跟萨拉列基借,就是这样。”
“……既然这样就快点跟他借,不然等到你感觉不舒服时就太晚了。”
“我想你搞错担心的对象了吧。”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稍微眯着眼睛,眉毛旁的伤痕还稍微揪了一下。
“萨拉在寝室里,你没跟在他身边妥当吗?”
“这可是他的船哦。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小西马隆千萨拉列基原则上是很安全的。没错,只要没有发生什么大问题。”
脸上的表情仍是一副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伟拉卿抽回他的左手。
我一面看着那动作极为自然的关节,脑袋里一面猜想那是真的手吗?
他的左手是真的吗?
还是制作精巧具备跟活生生**不相上下机能的义肢呢?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像人体肌肤那么柔软又温暖的义肢吗?
而且在手肘附近还有冯卡贝尼可夫的捺印。
我的想像力就在艾妮西娜女史露出知性的微笑那一刹那中断,因为背后的木箱正微微震动着。
糟糕,我们把关在木箱里的那名女偷渡客给忘了。要是她没有空气呼吸可就不妙了,于是我们连忙把木板拿开。
从木箱滚出来的女性在猛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之后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而且还不只一两次而已。
她的喷嚏一直没有停,害帮忙藏匿她的我们觉得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原来里面是胡椒啊。”
她把两手撑在站不太稳的膝盖上准备站起来。
※※※※※
这时我重新仔细打探这名躲躲藏藏的偷渡客,老实说称呼她为女子似乎不太适合。
她大概跟我同年龄,也可能比我小个一、两岁吧?那充满恐惧、盯着我们看的金色瞳孔相当硕大,而像枯枝般细瘦的四肢从绳文时代或弥生时代风格的衣服下面伸出来。
不过看她瘦巴巴的,没想到胸部却大得引人注目。害我不知道该把视线摆在哪里,只好往天空看。
“你的、胸部、好大、哦…..哇!对、对、对不起!”
我居然会说出这种性骚扰的言词!
“少爷,你也真是的,干嘛对那种假奶脸红呢?那很明显是硬塞出来的。外行人或许会被唬弄过去,但是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
“因为你的胸部是货真价实的肌肉……哇!”
又硬又重的东西突然落在面对身穿薄衫的波霸而不知所措的我的脚上!
是罐贴有红白相间标签的罐头。
女孩连忙跪在地上把掉落的罐头捡起来捧在怀里。透过她衣服的缝隙,我还看到塞在胸前的面包。
“啊,人工胸部!”
“看吧!”
觉得男人就是要抱持D罩杯主义的密探笑了,他用神气的眼神对我说“你看吧!”看来她在偷渡期间因饥饿难耐而从厨房里偷了些粮食,两手还拼命护住那些食物不让我们抢走。
“我不会拿的!我不会拿走那些东西,所以你别再拼命捧着胸部了!啊,否则我鼻子要喷云……云汁(注:云特的鼻血,俗称“云汁’)了!”
“一知道是假奶,心动也显得空虛”节录自性骚扰川柳(注:日本的打油诗)。
伟拉卿很快地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其他船员看到之后,就推着女孩的背部催促地说:
“她是神族,我们恐怕无法和她沟通。”
“最好快点让她回去。”
“回去?回去哪里?虽然我房里有很多地方可以让她躲,只可惜我这次是跟萨拉同房。啊!对了,刚刚那件外套给我。”
她露出来的肩膀已经冷得起鸡皮疙瘩了。
“是要给她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借给她穿吗?”
“当然可以。”
刹那间我觉得肯拉德笑了,也可能是强风吹得他把眼睛眯起来口巴。
他没有一丝不悦地把外套被在女孩身上。这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绅士。
“总之,得先找个能让你住宿的房间,约札克那儿没有地方能让她躲?”
他以耸肩代替回答。
看来他也是逼不得已地眼安排我跟萨拉列基同完的船长住在一块。
“伟拉卿那里怎么样?虽说是跟船员室在一起,不过他那里可是个人房哦。因为他是大西马隆的特使嘛。”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借她躲当然是没问题。”
“咦。什么?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偷渡………啊!”
小心翼翼环顾左右的女孩在挣脱我们之后开始往前跑。
跑的时候还刻意把身子往前弯。以防抱在胸前的粮食掉落,速度就像兔子一样快。
“等一下!”
我连忙跟在后面追,只见她爬下船尾的梯子,穿过我们从未去过的货舱,然后把最后面的地板掀了起来。此时立刻传来比海风还要强烈的海水味。
“你等一下!”
“陛下,不要跑到太里面去!”
在皮带还没被抓住以前,我已经往随时都会断裂的梯子爬了下去。
虽然我握住木头的手掌被木刺刺着,但是光要避免自己摔下去就已经很吃力了,所以根本顾不得木刺那种小事。
“那名少女怎么了?该不会双脚踩空而摔到货柜上了吧?”我战战兢兢地往下看,没想到——
“咦……”
忽然间船底有无数盏灯一起往上照。
那不像是荧光虫或海洋生物所发出的光芒,那是眼睛,是有意识的生物瞳孔。
这让我想起之前在下水道被老鼠团团包围的景象,害我背脊开始冒起冷汗。我的手指开始发抖,差点摔下去。
“陛下!”
“少爷,您没事……哎呀呀,看来我们发现很棘手的货物呢。”
难得露出慌张情绪的约札克跟伟拉卿,连忙探出身子牢牢抓紧我的衣服。
“船底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群人都是偷渡客吗!?”
“他们并非是自愿潜进来的。”
伟拉卿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被硬拉上去的我感觉到那令人心痛、像针刺一般锐利的眼神。
只是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憎恶还是好奇。
“他们全都是神族。是从圣砂国漂流到西马隆,如今又要被遣返回国的神族们。”
他们的眼睛都是金色的。
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让他们沉默的眼睛闪闪发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