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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大门敲也没敲就被粗鲁地打开,害船主惊讶地抬起头来。

仿佛可以透出光线的淡金色头发还贴在他白口的脸颊上。

“有利?”

“萨拉列基,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他只是微微歪着头,隔着薄薄的镜片望着我。

纤细的手指张得大大地摆在膝上,椅子旁边则放了一个毫无装饰的瓶子。

“我正在涂亮甲油哦。如果你不嫌弃我的东西,请拿去使用吧。旅行受点小伤算是家常便饭,毕竟这跟城堡里悠哉的生活是不同的,所以得好好注意指甲龟裂的问题。”

“指甲龟裂?我又不是投手……我不是要说这个啦,萨拉!”

“你在生什么气啊,有利?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

“那些神族的人……”

随后眼来的不知是约札克还是伟拉卿正好适时把门关上。

“你竟然如此对待那些神族的人!”

我不断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

当我们从货舱下去的时候,那些金黄色的眼睛一起往上看。

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我们大致数了一下,成人应该有一百名左右吧。

至于在甲板上遇到的女孩,则在角落把偷来的粮食切得小小地分给大家。虽然众人不断伸手表示“我也要,我也要”,但藏在胸前的那些粮食实在是不够分配。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鼓噪,没拿到粮食的人只是露出难过的表情放弃。

像这种食物不足的情况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幸运的是其中并没有幼小的孩童,但也不能因为他们是成人,就要把他们遣返回国。

况且还是挤在又冷又潮湿的船底,他们没有必要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展开这趟回家之旅。

将因某种理由被迫成为难民的人,在无人沪送的状况下强制遣返回国,实在是非常残酷的行为。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萨拉列基!为什么不把千辛万苦逃到小西马隆的神族们藏匿起来,反而还要将他们遣返回圣砂国呢!”

小西马隆的少年王萨拉列基,以一副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的表情回答:

“因为他们是圣砂国的人民呀,送他们回自己生长的国家应该是最幸福不过的事吧?”

“但那些人不是才从他们自己国家逃出来吗?而且是一大群人硬挤在小船上。虽然他们伸手寻求救助,但并不是一般遇到海难的人。他们应该是难民吧?之前在港口时我就看过那个情景了!”

但是我并没有将偶然保护两名神族幼童的这件事说出来。

而我身上带着那对男女双胞胎——泽塔跟兹夏给我的信一事,更是最高机密。

“难民……是吗?或许吧。”

我被他那么悠哉的反应搞得火大极了,气得用拳头槌打墙壁。

“既然这样!既然这样的话,遣返回国不是很糟吗?他们就是因为受到迫害,觉得生命有危险才会亡命天涯啊!要是你不愿伸出援手反而将他们遣返圣砂国的话,谁晓得那些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吗?”

萨拉列基的食指抵在眼镜中央,然后用有如羽毛般轻柔的动作将它往上推。

淡红色的嘴唇则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他们遭到迫害?我怎么没听说呢,有利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

被他这么一问,我反而说不出话。

其实我并不是听说的,只是看到港口那些求救的人们,跟先前保护的那两个孩童的模样推測的。

我并没有特别听到什么内情,因为我们语言不通,因此就算想把事情问详细一点,也几乎不可能。

“也没有听谁说啦,其实我也不确定。”

应该说就算想确定也没办法。

“不过光看也看得出来吧?”

话说到这儿已经算是强辩了,害我突然对自己讲的话没有自信。

我猜他们一定是为了活下去才离开祖国的难民,并且希望在小西马隆寻求庇扩,我一直是那么认定的。

明明对他们的事情几乎不了解,也没有向当事人确认真相,就这么擅自认定。

但萨拉列基就不一样了。

他这十七年来一直接受身为统治者必须的完整教育,也比我还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局势,想必他一定比我更了解圣砂国的内情。

然而我这个菜鸟魔王现在却当着他的面说教。

“有利好厉害哦。”

但年仅十七岁就统领小西马隆的少年,在眨了几次纤长的睫毛后就开始叹气。

他把右掌贴在胸前,左手再轻轻叠在上面。

※※※※※

“你真的很了不起耶!居然能从那么细微的小地方看穿事情的深层面。有利,你似乎真的是生来就是为了当国王呢。”

没想到一直被我凶的人,竟然会反过来称赞我,害我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

“……不可能有那种人的。”

他眯着无法辨识出颜色的眼睛,优雅地摇着头说:

“我相信有。”

的确,泽塔跟兹夏带来给我的那封信上,并没有写着任何拜托请求救援的事情。

只是写了他们希望救一个名叫贝尼拉的人或地,这点连充满知性的冯克莱斯特卿云特都还无法解读。

然而我却擅自发挥想像空间,认定神族的人们就是难民。

所以我没有被称赞的资格。

对那些事一无所知的萨拉列基,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

“当乘坐救生艇的他们被发现之后,我的部下就不断地询问他们原因,但他们怎么样就是不肯说。所以我才……判断他们一定是在接近大陆的海域遇难,并向我们求救,所以才想尽快送他们回到祖国。看来我不应该光靠臆测做事。有利,希望你告诉我,我应该对他们做些什么?何种解决方式对他们才适当?”

“这个嘛……”

一股痛苦的感觉涌到我喉咙深处。总觉得有人在偷窥我的内心底层,害我呼吸越来越困难。而这段期间他那握着我的双手一直没放开。

“……我们一起想想看吧。”

我只能这么回答。

“你的国家在这种时候会如何因应?”

萨拉列基突然把脸贴近。他的眼睛虽然因为隔着镜片而看不出瞳孔的颜色,但是却闪耀着光芒。

“因应?”

“就是难民呀,应该有许多从周边诸国逃难到真魔国的难民吧甲有利!你们国家实施的是什么样的制度干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制度啊……”

现场的气氛根本就不允许我将“关于那方面都是交给冯克莱斯特卿处理的”这句话说出来,更别说“其实云特又丢给冯波尔特鲁卿处理”的这个真相。

有关真魔国的详细情况,周遭的人都比我还要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

自称是国王的人居然对自己国家一无所知?

这根本就在说明我是个窝囊废嘛!就算被咒骂上百万次,我也百口莫辩。

“仔细想想,我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呢。”

存在的意义不仅是随扈的密探约札克,随即开口帮我解危。

“你看嘛,身上流着魔族与人类血统的我,在某崇尚人类至上主义的国家被贬得一文不值,但真魔国却收留了我。对吧?”

他最后这句“对吧?”不晓得是对谁说的。

“而且少……陛下他长时间在某国留学,所以一下子要他向您说明真魔国的惯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如谈谈您留学的国家都是怎么处理的好了,您不就是为了引进那边值得效法的部分,才在那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吗?”

“嗯——在那里……”

那里,也就是地球都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之所以断定他们难民的身分,是因为目击到他们在挤得像沙丁鱼的小船里求救的景象。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这种画面。

像是横越沙漠好不容易抵达营区的人们,还有冒着生命危险在摇摇欲坠的船上漂流的人们。

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呢?

“国外的情况,通常都会接纳难民啦。至于制度的话…………”

美国有民族大熔炉跟移民国家之称,但移民跟难民的立场终究不同。在日本的话……

我羞愧得很想把头低下来,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用食指沿着地板的木纹画圈圈。

“……不要问我太有建设性的问题啦!”

约札克,对不起,你特地帮我掩饰却没有派上用场。

“不、不过还没有搞清楚真相就把他们遣返回圣砂国。还让他们在那种环境下做长途旅行。真的是无法原谅。竟然在超出乘车率(注:人数与座位数的比率)的情况下让他们全挤在充满腥臭味的船底……啊,不对,因为是船。所以应该叫乘船率才对。还有女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没有外套穿,好歹也借个衣服给人家吧!而且三餐也要让他们吃饱!分配粮食跟毛毯给所有的人,这应该是最基本的人权吧!?”

“基本的……人权……?”

萨拉列基结结巴巴地重覆,想必这是他头一次听到的名词。

“可是有利,他们是奴隶哟!”

“奴……”

※※※※※

我被打败了,我实在跨不过我们之间的文化鸿沟。我因为血液突然加速流动而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至于我贫乏的脑内档案室中,有关奴隶制度的知识则停滞在古早的历史资料。

大航海时代的欧洲诸国,奴役硬从非洲大陆带来的黑人从事劳动的工作……

“你说奴隶……现在都西元几年了?奴隶制度已经被废除多久了?不,等一下!充满争义的开发中国家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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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公然贩卖人口……糟糕,越来越混乱了!”

我的大脑因为过度提高运转率的关系,温度似乎快要过热了。

我往背后倒去,后脑勺还撞到约札克的胸部。

“少爷加油!加油啊,少爷!”

我有在加油啊。虽然我倾全力加油,但不断有新的困难挡在前方,刹那间让我觉得有些气馁。

真受不了耶!异世界怎么老是有这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发生呢?

“抱歉,萨拉。我居住的国家并没有那种制度,我过去也未曾去过实行奴隶制度的国家,所以我的话可能欠缺一点说服力。不过只因为自己是奴隶就得遭受残酷的待遇,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没有奴隶?真的吗?”

萨拉列基打从心底感到讶异,他用美丽的手指抵着嘴唇说:

“那由什么人负责处理污水呢?’

“啊——那个啊~”

我回头往后看,看到约札克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

“由下级士兵负责。”

“那么充满危险的灌溉工程,以及在严酷的环境下进行的开拓作业呢?”

“那也是下级士兵负责。什么嘛,原来真魔国的下级士兵都不被当人看待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伟拉卿用挖苦的语气打断约札克的话。

“别叹气了。除了训练之外也有升官的机会啊!”

“话是没错啦!”

这段会话听得出两人当时的上下关系。

“总之,萨拉列基,这跟是奴隶或贫穷、身分或贫富的差距无关。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不过突然跟你讲这些可能没用。简单一点解释的话,就是不能让他们饿肚子没面包吃,过着从厨房偷东西吃的生活啦。’

“咦,为什么会没有面包吃?那么………”

在我十六年的人生里,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亲耳听到这句名言。

而萨拉就这么毫不在乎地脱口而出:

“吃蛋糕不就好了(注:法国波旁王朝时期,百姓生活贫苦没东西可吃,当时的玛莉皇后还天真的说:“人民没面包吃,就给他们蛋糕吃啊。”这跟中国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被他这句话彻底打败而呈现Orz的姿势,双掌则摸着粗糙带刺的木板。

总觉得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还有充满落寞气氛的聚光灯从天花板打在我身上。

如果说我是窝囊废魔王,那萨拉列基就算是超×国王,而且还奉行没有面包吃就吃蛋糕的主义。

这简直就是过去的玛莉·安杜聂特皇后。

“玛……玛莉皇后。”

“陛下,您若不嫌弃的话,请拿去用吧。”

弯下腰的约札克把蕾丝手帕递给我。

“谢谢你,克里叶。我快不行了,好累哦……总觉得好想睡觉……咦,等一下!这个震动是怎么回事?’

有别子海浪的细微震动,透过我撑在地板的双手与膝盖传到全身。

不同子熟悉的缓慢摇摆海上之旅,它的力道更强,

甚至是类似电动马达的“振动”。

“是海流!”

“是巨型章鱼怪!”

身为船主的小西马隆王萨拉列基,与老练士兵约札克同时做出猜测预言。

萨拉表情严肃地开始述说:

“圣砂国近海会有随季节而改变型态的海流,因此一整年间只有固定的时期才能渡海。我们预先推估今年还有几天可以航行,认为应该还来得及通过才踏进这里的海域,但毕竟海洋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或许海流的通过提早改变了也说不定。’

我是听得有点雾煞煞,不过应该是类似涨退潮的时候,漩涡在海湾发出的巨晌吧。

而刚开始只有手脚才感觉得到的震动已经越来越剧烈了,整艘船摇晃到让人怀疑该不会是有潜水舰往我们这里接近呢。

而摆在桌上的瓶子也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里面的液体也随之溅出。

“最糟的情况会怎么样?’

“我也不敢确定,因为我也只有在婴儿时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会听说如果被卷入海流的话,就算是经验老到的船员也很难顺利脱困;要是没有经验的货船舵手,那就不管如何都无法抵达圣砂国。而且不仅如此,遇难的可能性也……”

“不过是大章鱼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哦!那个有着十根又白又粗的章鱼脚,外皮虽然坚韧但肉质却柔软的家伙。”

密探非常开心地舔着嘴唇,推測着“那应该就是章鱼吧?”还把手移到腰际的佩剑上。

“刚好我现在最想吃的食物就是章鱼天妇罗。我要彻底扮演好想挑战创意料理且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妇,然后砍断它一、两根腳。Let'Sgo!嗜血的少妇!”

船舱外有些不骚动。

我们把门打开之后,发现被初次经历的紧急状况而吓得惊慌失措的船员们,正在偌大的甲板上东逃西窜。

“……以天数来算的话,应该还不可能遇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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