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由希斯帕尼欧拉战舰、哥多华巡航舰等共十六艘船舰组成的队伍,发现“那件事”是在四月十日。这支队伍由J·吉布森上校指挥,离开伊谢尔伦要塞,在回廊内执行警戒任务。“即使发现敌人,也不要轻启战端,先暂时撤退,向要塞报告此事再说。”
代理司令官的卡介伦少将,对全体驻留舰队下达这道严格命令,在司令官-杨威利不在期间,他必须极力避免引发无谓的战争。
哥多华巡航舰的监控员,一面灌进几口咖啡.一面盯着计量仪器。眼前大致尚称平和,只是很无聊就是了,除了喝咖啡,实在无以排遣寂寥。不过,不久之后,胃也难逃咖啡的刺激作用了……。突然间,监控员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监视器,把杯子丢向操作台的角落。“前方空间发生扭曲!”
监控员报告。“有不明物体在做空间跃出!距离三○○光秒,质量……”
监控员的视线定在质量计上,声音哽咽在喉中,隔了数秒之久,才勉强挤出话来:“质量……非常大……”“报告再详细点!”
舰长咆哮起来。监控员大咳了两三声,才把堵在喉头的惊愕吐出来。“质量约四十兆吨!不可能是战舰!”
这次换作舰长陷入沉默了。他用力抖了抖身子,立刻下达命令:“全速退后!不然会被卷进时空震!”
舰队的指挥官吉布森上校也同时命令全体舰队急速后退。十六艘船舰发动最高速限,远离骤生异变的宇宙空域。巨大的时空震动波紧逼在后,空间歪曲、摇动,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们的心脏。咖啡杯从操作台的一端掉落,洒了一地。但他们并没有因而疏忽了搜索敌人的任务,视线仍紧紧地凝聚在萤幕上。忽然,眼中闪过惊怖的光芒,无声的悲鸣接着响起……。
伊谢尔伦要塞的中央指挥室一阵慌乱。通讯兵们的双手、眼睛和声带。不得片刻休息,以卡介伦少将为首的干部们监督着眼前的状况。“可能又会与敌人交战,负责警戒的同志……”“这个时候敌人也真够勤快!他们连超量勤务的补贴金都要赚呢!”
当然,此时不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是,心中的不安却使他们无法遵守规定。不久,通讯士官向代理司令官传达自吉布森上校处传来的报告。“形状为球体,或类似球体,成份为合金及陶瓷复合材料,质量……”“质量是多少?”“质量约略估计有四十兆吨以上!”“兆?”
卡介伦向来沉着冷静,但一听到这个数值,心中也不免为之忐忑不安了好一阵子,通讯士官接着报告:“由质量和形状判断,直径有四十至四十五公里,有可能是人工天体!”“……那么,这样说来,那是类似伊谢尔伦的要塞喽?”
卡介伦喃喃自语道,要塞防御指挥官先寇布少将以半开玩笑似的口吻接口道:“搞不好是帝国想用这种惊喜的形式派遣过来的友好亲善使节团哩!”“一月份的遭遇战,算是事先的预告吗?”
卡介伦的语调颇为苦涩。正如同盟军过去攻略伊谢尔伦要塞的经验一般,帝**在上次的遭遇战吃过一次亏之后,就变得机灵多了-从目前的状况而得出的这个推论应该没有错吧?“也就是说,帝**这次把舰队连同根据地,整个的移过来了?”“真是够努力哪。”
先寇布夸赞着,语气淡然,耿介正直的姆莱少将瞪视着防御指挥官的侧脸,目光略显露偏见。“你也未免太小看它了!事情本身只怕并不简单,从要塞可以跳跃这件事看来,可以知道帝**已经开发出新技术了!”“还谈不上什么新技术啦!只是规模加大罢了!不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充其量也只算是补缺口之类的技俩而已!”
先寇布高唱着说了等于没说的异调。“不过,令人大出意外的是,敌人这次的兵力相当庞大,这是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
卡介伦趁隙一针见血地指出。“再加上杨司令官又不在,负责留守的我们,只得硬着头皮上阵了!”
卡介伦话一出口,偌大的中央指挥室,立刻布满紧张的气氛,人人面面相觑。伊谢尔伦要塞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他们以往对此一向深信不疑,但现在这份信心却开始动摇了。伊谢尔伦固然经得起所有的炮击,可是,那是对方是以舰炮来攻击的时候,若是以近乎伊谢尔伦要塞主炮的火力袭来,则等级上又自不同了。“以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来攻击伊谢尔伦要塞的防御墙,何者会赢?”
这虽是士兵们平时随口开的玩笑,但事态发展却愈来愈接近事实了。结合超硬度钢、结晶纤维和超级陶瓷的四度复合装甲,是全宇宙最坚牢的护壁,不过,在这次的战争中,这句话恐怕即将成为过去式了。“要塞炮和要塞炮交相射击……?”
卡介伦感到背脊一阵冰凉。
想像到前所未见的巨大能源与能源爆发冲突的情景,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据说,亲眼目睹过伊谢尔伦要塞主炮齐射的人,爆炸的残光将永久灼烧在眼中。“那种烟火一定很壮观吧!”
先寇布喃喃说道。这句话在此时显得有失其一贯的豁达,而且也不具有任何幽默感。这种想法对于身处前线的军人而言,并非一句玩笑就能带过的。“事态紧急,必须请杨提督立刻从首都赶回!”
冲口而出,派特里契夫准将自觉说错了话,顿时一脸懊丧,因为这么说可能冒犯了代理司令官的卡介伦,表现出对他能力的不信任。然而,卡介伦非但毫不介怀,反而极力表示赞同,他深自明白,自己只足以担任平时的留守司令官。
但是,超光速通讯一到达海尼森,即使杨立即动身,也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赶到,距离伊谢尔伦要塞仍相当遥远。“初步估计,我们必须抵挡敌人攻击至少四周才能等到杨提督归来,而且抵挡时间只会延长,不会缩短!”“好一幅快乐的未来蓝图啊!”
派特里契夫这么说,其实心里却没有话里表现的那样轻松。司令官-这位非比寻常的司令官-人人称作“魔术师杨”、“奇迹的杨”的不败名将,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伊谢尔伦要塞即将面临史无前例的可怕挑战!颤悚挑动着每一个人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皮肤寒毛直竖,冷汗浃背而流。
伊谢尔伦要塞及其驻留舰队的官兵,共计达二百万人,其中许多老兵如今已由新兵接替,尽管如此,它仍毫无疑问是同盟军最坚强的部队,而促使其坚强的因素,不外在于对司令官屡战不败的绝对信赖。
姆莱少将压低声音说:“要是伊谢尔伦失守,你猜会怎样?罗严克拉姆公爵将率领帝国大军,经由回廊直取同盟领土!届时,同盟将-”
完蛋了!-此时说这句话已属多余。
如果同盟军仍保持着在亚姆立札会战之前的实力,事情也不至于会如此严重。过去,伊谢尔伦要塞还在帝**手中之时,同盟军也曾数度与穿过回廊发动侵略的帝**交战,双方互有胜负。只是,目前局势已与两年前截然不同了。以回廊这一方的兵力而言,现在除了第一舰队,其余尽皆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部队和欠缺长距离机动能力的以各恒星系为单位的警备队、火力及装甲不佳的巡防队,以及尚在编列之中的后备部队。
如今同盟的军事安全,可说完全维系于伊谢尔伦要塞及其驻留舰队,就因为前方有此屏障,后方才得以有充裕的时间来编列部队并训练新兵,使元气能逐步恢复过来。
可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政府却妄顾大局临时召回前线司令官,开起无足轻重的审查会来!
在距离前线相当遥远的首都海尼森,只顾自身安全、只图丰衣足食的特留尼西特一伙,竟又任意妄为地传召杨回去接受秘密审判,一想起这班政客的嘴脸,卡介伦便怒火中烧!
和去年政变时及政变之前相比,情况丝毫没变,前线官兵为了保护这些官僚的权力和特权,必须舍命奔战沙场!卡介伦不禁怀疑,战争的意义究竟何在?
眼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战争可以将杨从海尼森的审查会上解放出来。如果非战不可的话,杨也宁可在偌大的宇宙空间战场上,与敌军一较用兵之长短。而卡介伦的任务只是在杨归还之前,维持伊谢尔伦的现况罢了。
为防止最恶劣的状况发生,卡介伦已预先拟妥数项对策和措施。战略战术电脑的情报可以随时消除,机密文件也准备完全烧毁,另外,也为超过三百万的人民安排好撤离回后方的准备了。处理这些问题的灵敏度及正确度正是卡介伦的特长所在。
于是,超光速通讯自伊谢尔伦要塞飞速传至后方!“四月十日,帝**大举入侵伊谢尔伦回廊-另挟带移动式的巨大要塞!情势危急!请求支援!”
第六章没有武器的战争
Ⅱ
同在四月十日这天,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弥漫着没有武器的战争火花。杨威利在审查会上与对手周旋,他的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则似乎已与特留尼西特全体政权处于敌对状态中了。
他们并没有每天审问杨。以审查会首席-国防委员长尼古拉庞提为首的各个成员,均有其它职务在身,无法全心处理有关杨的事情,因此,审查会就这样时开时不开,拖拖拉拉不知何日方了。杨还颇经得起考验,接作没耐性的人大概早已崩溃了,或许审查会的目的并非在于审问杨以获致某种结论,而是在于重复审问的动作罢了。
杨心想,他们到底打算如何收尾善后呢?假设审问的目的是查明“杨威利的存在对同盟有害抑或无害”,在此前提下,若结论是“无害”,他们自会放杨一马;若结论是“有害”,杨势必会遭受某种处分,但碍于帝**事威胁的存在,目前仍不能没有杨。照这样看来,根本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审查会又不能遥遥无尽期地开下去,想到这里,杨不免有些不悦和无聊,同时又感到自己心眼有点坏。反正他们迟早总要放了自己,比较令人感兴趣的是对方将如何收拾这出可笑的闹剧。
杨把辞呈放在衣服口袋里以便必要时随时都可以取出来丢给国防委员长。审查会第一天的晚上写好之后,他准备在第二天递出,不料第二天审查会没有召开,杨好似被拨了一盆冷水,锐气大减,自此,辞呈便一直放在口袋里了。后来并非没有机会递出,杨也知道随时都可以当场提出辞呈,但觉得这样做未免太平谈无奇了,不如等到更戏剧化的场面出现时再提出来吧!
审查会一日不结束,杨便一日不得松懈,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整天被软禁在宿舍里,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都不能做。从窗户向外望,只能看到中庭,连立体电视也没有。他想找一本书来看,虽明知可能会徒劳无功,但还是试着要求他们,结果不出所料-被拒绝了。那么,只好继续历史论的著述工作了。不过,上次为了写一份辞呈,用掉几十张纸,所以虽然有笔,但却没有纸了。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被审查会成员一个接一个审向的情景,刹时又觉得厌烦透顶。
三餐的餐点都非常丰盛,不过却和房间的陈设一样,单调乏味毫无个性可言,不能享受随性变化的乐趣。尤其早餐,连日以来菜色完全相同,黑面包、奶油、原味乳酪、咖啡、蔬菜果汁、薰肉蛋、马铃薯,还有洋葱、青椒和莴苣沙拉。这些食物堪称人间美味,营养也充足,只是对杨而言,缺少了一份诚意和独创性。尤其在饭后只能喝咖啡,最让杨受不了了。
这时,要是尤里安在的话,一定会为他冲泡一杯芳香四溢的锡兰红茶,在做蛋的料理时,也会稍作变化,有时做菜肉蛋卷,有时做炒蛋,即使是前晚吃剩的残肴,他也能烹调成奶汁炒菜饭或什锦粥,在杨眼中,他的手艺堪称天下一品。
与其成为一个军人,从事对文明、人道毫无助益的贱业,毋宁正式学习烹饪技巧,取得证书,对文化、社会或许更有意义一些,不是吗?这样一来,杨就可以用退休金为尤里安开一家餐馆了……。不过,烹饪这一行肯定无法吸引一心想成为宇宙舰队指挥官的少年吧!
杨就这样在海尼森虚度时光、百无聊赖。但是他的处境和菲列特利加的辛劳一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就像字面形容的一样,菲列特利加正不眠不休的陷入苦战之中。
自上次遭贝依准将刻薄责骂之后,菲列特利加便在马逊的陪同下,登门造访宇宙舰队司令部。可是负责接待受理的军官一派官僚作风,在规则、权限与机构间玩把戏,故意刁难菲列特利加两人,徒然耗费她的时间。还好最后有一个名叫艾德蒙·梅塞史密斯的年轻少校,走出司令部门口正要回家时看见她,就给了她一些方便。
菲列特利加的父亲-德怀特·格林希尔在军官学校担任副总长时,梅塞史密斯是他的学生,当时,德怀特还差点想将菲列特利加许配给他。菲列特利加向他致意问候,梅塞史密斯露出愉悦的笑容应道:“有什么困难吗?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吩咐,我一定尽力帮忙!好久不见了,你一点也没变哪!菲列特利加!”
菲列特利加向他道谢并说明来意后,少校马上把她领进宇宙舰队司令部。当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比克古上将办公室的门一打开,她便将梅塞史密斯的事全抛到脑后了。“上尉!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七十二岁的老提督劈头问道。菲列特利加没有猜错,位居制服组第二号人物的他,果然不知道杨已奉令被召还首都。这次的审查会到底公不公正,已是不言自明的事实了。
菲列特利加扼要陈述事情始末后,比克古耸动着白色的双眉,沉默了良久,他并不是吃惊,而是厌恶。“我曾犹豫了好久,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禀告阁下。若您能伸出援手,替杨提督解围,那我真是感激不尽!不过,假使事态恶化,搞不好会造成军部与政府之间的对立……”“这是最令人担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担心也没有用啊!”
老提督的话使人莫名所以。语气不像平素胸壑豁达的比克古,反而黯然得近乎郁闷。“我的意思是说,军部内部已是壁垒分明,部份人自成一系,局势已无可挽回了!上尉。”“您是说……军部内部已分裂为两派了!”菲列特利加睁大了眼睛,吃惊不已。“两派!哼!就是两派!-如果压倒性的多数派愿意与少数派并列共存的话!当然,我是少数派的一员。想要干什么也诸多限制啊!”
菲列特利加心头一寒,她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进一步追问道:“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
面对她的质疑,老提督不知为了什么,似乎正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如同菲列特利加不得不进一步追问一样,最后比克古也不得不解释:“说来话长,去年救**事委员会政变是问题症结所在,经过那场政变之后,军部声望一落千丈,发言权微乎其微。这是那班政客藉以延伸势力,渗透进军部的最好机会!他们我行我素地操控军部的人事调动,安排自己的手下到各重要位置任职,以巩固自身的权益。去年政变之时,库布斯里本部长和我虽没有参与其事,但在政变前不能及早预防,政变发生时也无力阻止,因此,提出抗议也只徒然遭人冷笑!”
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吧?-菲列特利加心想。话说去年政变以及政变派的代表-父亲德怀特·格林希尔,在在无不成为她未来发展的阻碍。她当然不可能怨恨亲生父亲,然而,这件事情日积月累下来,虽说心中没有怨恨,但也渐渐感到厌烦。“因此,库布斯里上将和我现在有如大海中孤立无依的石头,那班政客传令杨提督回首都,其根本动机仍不得而知,但他们一定认为,不管做什么也没有人敢反对,即使有也能很快摆平!”“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我不晓得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那儿的话!没什么麻烦啊!只是觉得他们很令人厌恶而已!好了,我们别在这里嘀嘀咕咕罗嗦不停了。事实上,这个房间搞不好有装**哩!可能性高达九成以上哦!”
马逊准尉一听,巨大的黑色身躯好似腾空长高了十公分高。老提督咳嗽似的笑了出来,迎视菲列特利加的目光后,止住了笑,解释道:“我明知故说的原因有二,一来现在再自圆其说也没有用了,二来窃听记录依法不能当作证据;相反的,我们可以控告他们窃听的行为侵犯人权,当然,如果政府还把同盟宪章放在眼里的话……”“政府不能公然破坏民主的原则,一旦有任何状况发生,我们可以依法动用武力!”“听到上尉这番话,真是令人欣慰啊!料想政府方面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不过,重点仍在于杨提督本身,现在既已明白事情原委,我会尽所能协助你的。”“不会给您惹麻烦吗?”
老提督这次爽朗地笑了开来。“你特意过来这里,现在就别再挂意这件事了!我很欣赏那个年轻人,哦!不可以在当事者面前夸他,否则他会神气起来哩!”“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实在过奖了,我也非常欣赏比克古阁下呢!”“我一定要说给内子听听!对了!有一件事……”
老提督脸容一整。“刚才你来的时候,没有被人跟踪吧?”
菲列特利加为之一惊,她望向马逊准尉。自己心里一直想着杨的事情,一时大意竟没有注意这点。壮硕的黑人挺起腰背,以浑厚的声音应道:“确实的证据倒是没有,不过,有一辆地上车,行踪有点可疑。它在我们后面跟了一阵子,就在中途换班了。”“果然是贝依这群鼠辈干的好事!”
比克古大声嚷道,或许他是故意透过**让贝依本人听到。好个豪迈的老人家啊!“上尉!这就是民主主义大本营的现状啊!雨虽然还没下,但已乌云遮天了!情势似乎将加速恶化下去,要想挽回并非易事啊!”“是的,我可以体会得到。”“很好。”
老人沉重的声音中,包含了一份温馨:“我们可以说是好伙伴啊!虽然在年龄上差了老大一截。”
第六章没有武器的战争
Ⅲ
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菲列特利加决定走访比克古上将,这步棋下得很成功。比克克已应允愿助一臂之力。以其地位和声望,即使“压倒性的多数派”也不能无视于他的存在。若他们没有把老提督放在眼里的话,一定早就解除他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职务了。
停泊在军用宇宙港一隅的瑞达Ⅱ号,没有再被监视。禁足舰内的官兵们莫名所以地恢复了自由之身,开始协助菲列特利加的救援行动。
菲列特利加接受比克古的好意,暂住在他家里。若是住在一般宿舍里,不仅会被窃听或监视,甚至有可能蒙受物理方面的伤害。比克古的家有专属的警卫守护,至少他们还不至于无法无天到侵扰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的家吧!比克古夫人也亲切地欢迎菲列特利加的到来。“以后要常常来哦!啊,不可以这样讲。我们要早日让杨提督脱身出来才是!对了!不要拘束,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了!”“给您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快别这样说了!格林希尔小姐!家里有年轻人,显得有朝气多了!而且,我们家老头子啊,只要有个人跟他一块骂骂政府,他就很高兴了!该感谢的人是我们才对呀!”
夫人温和慈样的笑容,使菲列特利加心羡神往。夫妻俩同甘共苦四十余年,彼此相知相惜的默契,在这番话里显露无遗。
即使如此,这个国家已渐渐地不配再冠上“自由”这个头衔了。不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菲列特利加不由得感到这个国家和社会正急速地失去理性和宽容。
她以比克古的家为根据地四处奔走,在这段期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一个以“爱德华委员会”为名的民间团体成立了。这个组织由反战派的人士集结而成,志在纪念于去年“国家广场屠杀事件”中牺牲的洁西卡·爱德华女士。委员会提出一个关于征兵不公的问题。
在政经界的重要人物中,其子女已届征兵适龄期者共二四六○○○人。以这二四六○○○人为对象所做的调查,结果令人震惊!入伍者比率不满百分之十五!被送到前线的,比率更在百分之一以下!“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就像那班支配阶层所说的,为实现正义,这场长期硬战非打不可,既然如此,那么为何他们不让自己的儿子加入战场?又为何利用种种特权,无所不用其极地大肆征兵?令人不得不重新思考这场战争真的值得我们牺牲生命去打吗?”
爱德华委员会提出这个问题,特留尼西特政权却完全置之不理。政府发言人兼情报通讯委员长伯尼只说了一句话-“没有必要回答”,这使得爱德华委员会的成员勃然大怒,而令他们感到悚然的是,竟然没有一家报纸敢披露这项消息。
电子报刊、立体电视等,在与政治权力无关的犯罪、丑闻和关税等各种要胁下,无一不冷漠坐视爱德华委员会的活动。
上诉不得要领,爱德华委员会的成员只好走上街头,向一般市民公开事情真相。正当五千位会员要展开示威活动时,防暴警察队立刻出动加以阻止。为避开警方阻挡的路线,他们被迫改绕小巷子,不料,激进主战派团体-忧国骑士团却人人手握特殊陶瓷制的棍棒,躲在其中伺机伏击。包括小女孩在内的爱德华委员会成员,每一个人都在忧国骑士团员的棍棒挥舞下相继倒地。这时,防暴警察则远远地袖手旁观,等到忧国骑士团员逃逸无踪后,才赶过去将手铐铐在躺在血泊中的爱德华委员会会员手上,罪名是动乱罪。警察发表声明,指称是会员们起内哄,引发流血事件,泰半的报社照单全收加以报导,忧国骑士团的名字也始终没有出现报端,整个事件就此划上句号……
比克古的好友-政治家姜·列贝罗沉痛地讲述这件事时,菲列特利加起初并不完全相信,虽然在杨和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她对民主主义的体制和媒体,仍有一份根深蒂固的信赖。
然而,这份信赖随着时日的流转,已在菲列特利加的心中开始产生动摇。原因之一是即使在比克古公开的帮助和列贝罗暗中的协助下,她的行动仍然毫无进展,列贝罗从荷旺·路易口中得知审查会召开所在的大楼,那是同盟军后方勤务本部的用地,比克古亲往交涉,对方仍以国家机密为由,拒绝比克古入内。透过关系者要求面会也遭回绝。从比克古家中出来到回家之前,总是有人紧紧尾随在后,好不容易逮到跟踪者,问他话,他却惴惴不安,不知在害怕什么,不愿作证回答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