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么晚还要出去吗?
从家里出来之时,被叫住了。
安缇莉西亚转过头来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的,达芙奈,今晚我要出去一下。
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
严谨套装姿态的女仆总管(本人主张陈呼为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礼。她是唯一留在日本的盖提亚的门徒。
打开门,走到庭院内。
发现世界被一片浓雾笼罩。
无论蔷薇园还是石像列,一切都被白色掩盖。安缇莉西亚伸出手去,还有细细的水分子在手上聚集。
庭院里分散着几个人正在做着草木养护工作的工人们都手捧着花草入睡了。
啊呀呀。
微微地苦笑,安缇莉西亚擦了擦有睡涎垂落的女仆唇边。
之后,从正门走上外面的道路,雾也没有散。
到处都能看到有人睡着,也可以看到车陷入围墙内的光景。如果布留部市是一个大城市的话,这幅景象都不知道会引发多大骚动。
一片静寂。
即使是郊外也不是说就完全远离城市的喧哗的。
但是,只限于今晚,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止是人声,还有虫鸣,甚至连风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座城市沉睡了阿。
小声说道,安缇莉西亚陷入了沉思。
今天并没有夜降临的报告。
而且这个雾,也不能认为是咒波污染的结果。
的确是有一股强大的咒力。但是却充满了原来人间的气息。有很强的力量把城市催眠了。恐怕就算是魔法师,如果没有很强的能力也不能从这睡眠中逃脱。
但是,咒力却没有被污染。
只能说是,自然界常见的咒力在这之上的延长而已。
安缇莉西亚从以前开始就对布留部市报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诅咒事件的频发,还有魔法师们的到访。
虽然这样,但也并不是因为灵脉或龙穴有多么强大。虽然存在,但也仅此而已,很难想象能够一年内诱发多次大规模的诅咒事件。
(说来,父亲到这的原因是)
心中微妙的骚动了起来。
寻着破了禁忌的父亲的足迹,自己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里,又遇到了树。
说起来,为什么父亲会选择这个城市呢?
或者还是说只能选择这座城市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吧。
之后,还有阿斯特拉尔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的理由。
点,连成了线。
把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全部连接起来,一个答案几近得出。
(说起来,现在变成这样)
安缇莉西亚皱了皱眉头。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少年的面容。
(树)
那个少年在这片浓雾中平安无事吧?
会不会又因为人太好而被卷入了某些事件?
自己也非常确定事件结果一定会变成这样的。
这样想到,
笨蛋。
只用一个词就骂出了心中的感想。安缇莉西亚握紧了怀中的五芒星。
降临吧弗内乌!支配二十九军团的侯爵!
少女在风中吟唱着。
灵体拥有实体显现之际,从空气中形成出了一股自然的风。
与安缇莉西亚最亲近的魔神银鲛,出现在安缇莉西亚面前之后,便欢快地在空气中游走。
今晚,没有避人耳目的必要了吧。
仿佛带点寂寞地笑笑,安缇莉西亚乘上了银鲛的背。
黑色的裙边,在夜风中飘扬。
向奇怪的魔法之夜进发在成为操控七十二魔神的盖提亚魔女的那一瞬间。
2
自己溶进了雾里,树能感觉到。
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被分解了。细胞一个接一个以残酷的速度被慢慢地剥离。
(啊啊啊)
连抵抗都做不到。
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感觉全身都被无形的束缚着,连指尖都失去知觉了。
但是另人恐惧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痛苦。
而几近快乐。
或者可以说是,接近死亡的快乐。
感觉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身体全部消失都不会后悔就这样缓慢沉稳地死去。
(我不要这样)
树咬紧牙关。
咬紧的牙齿就算没有感觉了,也要这样来维持自己的意识。这是不能使用魔法的自己,唯一知道的战斗方法。
至少在精神上面不要输。
就在这个时候,那把声音也在持续响起。
你是吗?
只有重要的地方,一直都听不到。
到底是在叫谁?
到底是在乞求谁?
而且,与强大的气息相比,这把声音就显得非常的细小。
如果不是这种状态的话,说不定还不会被人发现这非常弱的声音。
我是谁?
(你就算问我)
记忆的某处在痛
但是,很快就又被右眼的障火给燃烧殆尽了。
燃烧般炙热的发作在继续,感觉右眼的眼窝都快焦了般。从视神经到大脑,只有燃烧的剧烈痛感。
[看吧。视吧。观吧。]
一下,从身体里,有某种蛊动开始了
手动了
失去知觉的手指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碰了碰眼罩,接着便弯曲了一根手指,准备拿开眼罩。
不要!
也发不出声音,只是从喉咙里喷露出一些空气而已。
手指,拿下了眼罩
突然
月光菩萨归命,助我驱逐一切!
浓雾散开了。
帕嗒树听到了自己的身体一下掉落地面的声音。
在竹林里。
之后,在那整齐的绿色行列之间,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虚无僧这样的俗称浮现在脑海,都是回想起时代剧的关系吧。
整张脸都被斗笠遮住了。胸前的缘箱,手里拿着锡仗。无论怎么看,虽然与时代剧有小小差别,但这个人影的形象正是与虚无僧非常相符。
没事吧,年轻人。
啊、啊、是,是。
点点头,虚无僧把锡杖抻出。
果然始发地是这里吗?还记得贫僧吧?
看着雾,虚无僧这样问道。在这期间,雾已经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并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蛇。
狼。
狮子。
蝙蝠。
但是,这些也都是透明的并且好像是孩子的未完成图画般。
例如,蛇没有眼睛,狼没有尾巴,狮子没有牙。蝙蝠没有耳朵。
不完整的,雾化的野兽。
看起来是些柔软又稚拙的怪物。
果然还是这样难看,刚孵化就是这个样子啊。
虚无僧用锡杖在肩膀上叩叩,在斗笠下调皮地笑了。
无牙的狮子跳起来。
巨大的身体跳过竹枝间,身体被带出丝丝雾化,然后前爪稳健的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虚无僧也拿出锡杖念着真言。
差不多同一时间,脚边的蛇,左侧的狼和上方的蝙蝠都一下袭来。
锡杖抓准空隙,一下向狮子的鼻面打去。!
树倒吸了一口冷气。
蛇的毒牙和狼的突袭也都扑空了,虚无僧的身体在竹林里跳跃着。
这一切都有在隐隐约约中。
光源,只有从浓雾中渗透出的稍微光明。
喝呀喝呀!
但是,一切都仿佛不会有半点不便,虚无僧准确地挥动着锡杖。
一下一下的,狼的腿碎了,蛇变成了两半。蝙蝠也被打落。狮子也因为第二次从脑门打下来的锡杖而散掉了。
嘿呀,怎么样?不像垂死挣扎的野兽再努力一下吗?
面对剩下的狼,虚无僧喝道。
带着点玩笑语气,但是行动却一点都不含糊。从这里可以看出虚无僧厚实的修行。
下轮的卵会怎样孵化呢?就让我检查一下你们的实力吧!
一下,锡杖突击。
这个时候,树看到了。
剩下的蝙蝠,就算失去了一边翅膀也还是一下飞出,在虚无僧的背上落下牙。
后面!
随着叫声,虚无僧挥出了锡杖,到底哪边快些呢。
蝙蝠的牙一下便划破了袈裟的肩口。
之后,蝙蝠还不断袭来。一边对付着蝙蝠,虚无僧一边念着真言:
法力无边之刚尊。
并用指尖划着印记。
真言、印记加上不动明王。
愤怒的炎,能把人的一切烦恼燃烧。明王之擅长。
归命吧!
拳头处掀起了一股猛烈的炎之漩涡。
极度的热量,一下就把雾形成的蝙蝠蒸发了。并不是物质的炎,而是能毁灭魔性的,咒力形成的炎。
切,看来做过头了。
把拳头上还带着火的碎末甩落,虚无僧小声说道。
不知不觉间,狼的姿态消失了。
才出感觉到变薄了一点。
哈啊。
树一屁股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虚无僧转过头去,看向眼前的少年。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斗笠侧,有一把声音发问道。
你、你又是谁?
你看得到刚才的野兽对吧?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的那么说,你是魔法师?
(啊)
连迷惑的时间都没有。
咻嚓
虚无僧突然从袈裟拿出近十支的武器,
锡杖、棍棒、长刀、六角棒到底是藏在哪的?不断的有法具从袖口和背后拿出,然后全部都对准了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说不定会让你尝点苦头哦。
虚无僧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不,那个,我只是跟着一只小狗走到这里来的。
啊?小狗?
是,是的!在住宅区那边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狗我想着给它包扎了一下才追到这的但是等回过神来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片厚厚的浓雾。
自己也觉得这是非常没有说服力的言辞,但是到了这一步也只有说出事实。
但是——
突然,虚无僧大声叫道。
抱、抱歉!我竟然威胁了这个时代少有的善男!真是我支莲一世的耻辱。为了向你道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切腹——
不,不要!请不要为这种事切腹!!
不,都是我不好!至少也让我做点什么补偿!
脱下斗笠。虚无僧一下跪了下来。
五官分明的脸,年龄看起来比猫屋敷要大一点,大概三十多岁。头发剪成板寸,给人素朴的印象。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虚无僧击了一下掌。
哦哦!那个。应该还有剩
在手探入怀中,虚无僧拿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名片。
反光的名片上,用行书体,印着深棕色的文字。
贫僧在这个公司工作。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接着,便有些羞愧般地,虚无僧——支莲说道。
在那个名片中,伴随着这个名字,还刻着这样一句话——
魔法师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
能实现你愿望的魔法师,出租中。
*
浓浓的雾,覆盖了整座城市。
冯用榭寄生之箭划开的景色,也还是一下被那白色覆盖了。
穗波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之前出现的情景,仿佛还在燃烧着她的眼睛。
刚才的是
穗波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在雾的内侧她看到的是。
浩大的蛊动。
胎动,应该这么说才准确吧。
咕咚咕咚有规则的律动,存在于雾的内侧。
而且,那是什么穗波非常清楚。
那是卵?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听了颤抖着的穗波的言语,冯看了过去。
穗波你果然知道吗?关于这个城市的事情。
啊。
穗波用手按了一下口角。
算了没事,魔法师也不是能随便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的。
拨了拨眼前的雾,年轻人说道。
刚才驱散了雾气的魔法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咒力残留下来的气味,也都抹得干干净净。咒力的制御对魔法师而言是必需的技术,而冯的技术则异样的高人一筹。
说起来,刚才的一切,不能代表有人接近了那个秘密吗?
听了冯的话,穗波的脸都青了。
树。
不可能是他吧。
但是,在这座城市!能诱发这样异变的魔法师没有第二个。
轻轻地摇摇头,冯继续问道。
说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说怎么做
这个雾对这座城市会形成什么影响,我想你也注意到了吧?
听了这话,穗波咬了咬嘴唇。
虽然说是在夜里,但是要在以前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仍然可以听到朦胧的人声和来自繁华城市里的喧哗,连住宅区里做饭的声音也可以听到。
但是现在这美丽的一切都绝迹了。
城市陷入了睡眠。
冯这样告诉穗波。
沉睡这件事,虽然也不是什么特殊现象。不限于被咒波污染,人能入睡多半也是咒波的现象。但是以一个城市为规模的话那就
语气放慢了下来,年轻人继续对少女说到。
到了这地步不能再为阿斯特拉尔守护秘密了。也有必要听从协会的判断。如果是这种规模的话,一定要采取行动,我也是作为协会监视员的身份和你说这番话的。
不知道回应他些什么,穗波只有咬紧了嘴唇。
年轻人说的有道理。
现代的魔法结社,绝对不是自由的存在。拿所属协会的阿斯特拉尔来说的话,首先它的一切活动就不得不听从协会的指示。而且,没经过协会许可就擅自行动的话,也会受到惩罚。
所以封锁情报的话,这一天所产生的悲剧就有可能无法挽回。
即使这样我
还是说,要去找树吗?
对冯的话,穗波犹豫了一下。
虽然犹豫了一下,可回答还是没有改变。
对不起。我
看着低下头的穗波,年轻人笑了一下。
那么,暂且不谈这个,首先先确定树君平安无事吧?
冯?!!
可爱的后辈在烦恼,我不可能不帮助嘛。
啊
穗波的唇有一点点的开启,小小的颤抖着。然后在胸口前把双手交叉,鞠了一躬。
谢谢
看着低下头的穗波这么说道,冯又搔着脸笑了。
而且这说不定是个绝佳的机会。
你是谁?
如果,这次这个是和树的眼睛有关的东西
继续的一句。
对穗波而言,是致命的美好的一句话。
进行顺利的话,说不定就能治好树的眼睛了。
小树的眼睛
这句话给穗波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冯继续说道。
所以能告诉我吗?树曾经看到的东西。
穗波动不了。
那是,对树也保密的秘密。
自己犯下的罪偏偏,却要让树来代替自己接受惩罚。
祖母
穗波想到。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
在鬼屋发生的那件事情。
为了在喜欢的男生面前逞强,因此而引发的惨剧。
沉思片刻,穗波在口中开始小声念道。
那是龙之卵。
龙?
小树那一天,看到了在这个城市沉睡的,龙的碎片。
龙的碎片
在口中重复念道,冯静静地笑了。
因为隐藏在暗处,所以穗波并没看到。
那是几乎不像人类的,非常非常温柔的笑。
3
啊,写着阿斯特拉尔,那么支莲你
对着紧盯名片的树,叫做支莲的虚无僧咧嘴笑了。
哦哦、你知道吗?!贫僧都没有想到阿斯特拉尔竟然会这样出名!!
不、不是,并不是这样我是伊挺司的
啊,没有没有,大家都知道那是好事。原来你是司社长的朋友啊。怪不得可以看到那些野兽了。
虚无僧说完,便扭了扭自己的脖颈。
看来大家说的话都没有互相听明白,而且理解还有恶化的倾向。
那么。
支莲接着又伸了一个懒腰。
抱歉了少年,我要张一个结界了。你今晚能在这里呆一夜吗?
啊?为什么
因为城市沉睡了。
虚无僧的眼神忽然转为严肃的说道。
覆盖了竹林的雾,因为它能见度都被削弱了。
你说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