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看清了,密报之上那印朱漆!
是军报!
承德二年九月初十,重阳次日,幽州有噩耗传来!
自立称安东王之潘博在北辽援助下,集三十万大军突袭临渝关,破关,斩杀镇关周军八万余,一路有如破竹之势,致幽涿等地尽陷潘部,镇北将军姚潜集残部居然被逼退守苇泽关,河东之境已危如累卵!
不说太后显然没料到这般情势急变,十一娘也并不熟谙军事关隘,她虽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一危情,当然也不能有任何应变之策,她的拟旨,不过是奉太后之令斥逼姚潜务必牢守苇泽关,再急调晋州防军支援。
贺烨却是在稍晚时候就得知这一噩耗,立即展开武威侯所献與图,未过一刻,抬脚便将一旁灯架踹翻,拳头直擂案面,目中杀意骤起:“姚潜居然无用至此!临渝关如此险要,竟被潘逆在十日之内攻破!非但如此,一路退溃,竟将燕赵全境几乎拱手献上!这等边将若不死罪处治,我大周那数万兵勇何以瞑目?!”
晋王殿下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可急坏了江迂:“大王息怒呀,姚潜虽是无用狗鼠辈,可他为太后亲信,太后断然不会因为一次战败便将其处死,这节骨眼上,大王更得隐敛情绪小心行事。”
好容易安抚得贺烨怒火稍平,江迂又再说道:“事情到了这样局面,岂不更加有利大王计划,眼下也只有武威侯,才有望固守关隘收复失地。”
这话却再度捅翻了贺烨头上的马蜂窝,再是一拳击案,好险没擂出个穿洞来:“我固然是早便料到潘逆会联合北辽军进攻幽燕,可仅临渝关便有十万雄兵镇守,幽州驻兵更不下二十余万,怎能预料姚潜竟然……”
贺烨只想大军压境,太后便会引以为重,到时经贺湛等谏言,便足以促成武威侯调防,又哪知姚潜竟然窝囊至此,手握三十万雄兵占据险关,竟然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被潘逆军攻陷,不仅幽蓟,甚至将大半个河北道拱手送人,危及晋朔。
这样的惨败,又哪里值得庆幸窃喜?
江迂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重重一耳光打脸,却抓牢了主人的手臂,避免他为泄愤而自伤:“老奴就那点见识,怎及大王想得深远,是老奴说错了话,大王息怒呀……情势已然如此,大王是否应当与贺、薛两位郎君商议,尽快说服太后下令调武威侯前往河东镇防。”
贺烨深深吸气,把怒火与杀意狠狠隐藏眼底,一双乌眸寒光幽幽:“不需商量,他们知道如何行事。”
确然如此,当贺烨大发雷霆之时,贺湛与陆离已经在向韦元平支招了。
“幽燕陷落,晋朔危急,汝阳王必会集众弹劾姚将军失职误国,质疑太后用人不当,该如何化解此劫,相国还当早作打算。”贺湛先是以太后处境为重,提醒韦元平早思对策。
哪知韦元平却不以为意:“姚潜为谢、毛所荐,我早看透他并无镇守要隘之能,趁这机会,莫若力谏太后将其重治,也算拔除谢、毛一大爪牙。”
贺湛与陆离面面相觑,两两无语。
到这地步,韦元平居然还有心情顾及党争?就算不抱希望他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好歹这时也暂且将矛头对准汝阳王党吧?对付谢、毛算是怎么回事?
陆离转头去看窗外,实在不愿在此等荒唐事上浪费唇舌,贺湛只好自己顶上:“韦公不可,姚潜毕竟为太后亲信,倘若这时拔除,只会让汝阳王获益,更加不利于太后恩服武将。”
太后这时与汝阳王卯足了劲头收买人心,要是连姚潜这么个已为党羽都不能保全,又怎么争取更多边将投效?只怕连禁军内部都会人心浮动。
“澄台以为该当如何?”韦元平这人唯一的优点便是虽然愚蠢,但还有自知之明,许多事情上,至少还能听进劝谏。
“眼下之重,还是当缓解晋朔危局,另调勇将镇保苇泽关不失,依卑职看来,武威侯曾镇幽燕多年,实为最最适当人选,可莫说汝阳王党不会认同,只怕就连毛、元二相也会荐举各自党从,议政之时倘若政事堂内部就有争议,岂不越发予汝阳王可乘之机?”贺湛点明厉害:“太后纵然要保姚将军,这时也只好将他调返京都,倘若这回再让毛、元二相荐举党从掌握北军,将来对韦公方是大大不利。”
陆离这时也才说道:“更何况毛、元二相党从多无戍边经验,若再有闪失,莫说汝阳王党更会质疑太后执政失当,晋朔一旦陷落再难抵挡潘逆军攻入中州,甚至直袭京畿,大周江山势必岌岌可危。”
话说到这样层面,韦元平当然也会权衡利害,潘逆军是一定要力拒在苇泽关外,太后起初也看好武威侯才有这样能力,武威侯既是自己姻亲,当然要力荐他赴北迎战,武威侯若是立下大功,对自己将来也是莫大助益。
对,不能让毛、元得逞,纵然不能拔除姚潜这个爪牙,也不能让毛、元两党亲从再掌边军!<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