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丁梧亮背后长了一双眼睛,这时便能见到诸如孟九郎等人不无嘲弄的目光,简直已经视他为必死无疑了。
稍懂得点“五听”的人,这时大约都明白主动权已经尽被薛少尹掌握。
然而陆离却仍然没有拆穿,而是一扬手中的供辞:“嫌犯丁梧亮,这是你经王妃盘问,所作供辞,由你签字画押,承认故杀郑远子郑康,并企图将郑远一家杀人灭口,然而你却在庭审时翻供,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是晋王屈打成招!!!
可这句脱口欲出的话,却变成了如鲠在喉,丁梧亮压根便不敢说出来。
陆离又将供辞拍在案上:“你当日招供道,是因侍妾丁氏受其父丁伍挑唆,告知你郑远子郑康不服管束,诽议晋阳丁苛扣佃农收成,你便带着丁驷等人,往农庄对郑康施以毒打,并当着郑康祖父面前,将其殴杀,还承认后来用了刀匕割喉,这些口供,与郑远父陈述相符,你既说你在郑远告官之前,甚至不知有此户佃农,为何却对案发事实知之甚详?”
丁梧亮更是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狡辩,只要说晋王妃逼迫他在已经写成的供辞上签字画押即可,然而丁梧亮一眼睨见晋王阴森森的目光,这话让他怎么敢当众说出?
他已经是被晋王的狠毒吓破了胆,就算暂时能脱身罪控,但为此指控晋王妃,将来晋王哪里能饶得过他?只怕躲去天涯海角,都逃不过晋王的毒手。
再说,郑远一介贱民,要说晋王府与他勾结,硬要诬陷他这豪族子,在场这么多人,也都会拆穿是他在狡辩。
然而眼见有一线曙光,丁梧亮却又不甘被问刑罪,挣扎道:“少尹明鉴,小民当日之所以招供,是因……是因心生惧意……不瞒少尹,小民的确早便听闻郑远子被殴杀,可这事当真不是小民指使,是丁氏,对,就是丁氏!丁氏因为其父丁伍不平,指使丁驷等人将郑康殴杀,事后小民得知,因丁氏苦苦哀求,才代为隐瞒,后因郑远告官,小民心慌意乱,是欲趁夜威胁他撤诉,不想却被晋王府兵丁逮拿,小民一时糊涂,为免受更多刑罪,才胡乱招供了。”
隐瞒罪行并非死罪,连从犯都算不上,丁梧亮这时只望能够息事宁人。
“人犯丁梧亮,可确定你今日当场供辞为实?”
“不敢再有狡言。”
丁梧亮这时倒睨见了毛维等人急怒的目光,但他只以为这位还在气恼晋王妃早前的当众质疑。
他当日欲杀郑远一家灭口,根本没有想过会受刑审,当然也不会与众多从犯串供,再者丁梧亮从前哪有被押受审的经验?怎会想到老爹会让丁驷背这黑锅,而就算他想到,也无法做到与丁驷口供完全一致,陆离将人犯分开询问,又明知丁梧亮不敢攀咬晋王府,从二人口供中找到漏洞便是理所当然了。
接下来提审之人便是丁伍,他不知丁梧亮说了些什么,供辞当然与丁驷一模一样。
这下子别说豪贵子弟,便连马大叔等平民都恍然大悟了。
陆离这才让丁梧亮主仆三人同堂受询,自是不顾毛维的复杂神色,申明主张:“三名主要嫌犯,供辞出入甚大,本审以为,证辞均有隐瞒,丁驷、丁伍声称丁梧亮并不知情,然而丁梧亮却一口咬定他是在为丁伍瞒罪,而原告又坚称丁梧亮当日在场,为主使殴杀被害者,鉴于丁梧亮竟能供认凶器,与原告陈述相符,故本审支持原告供辞,毛府尹,嫌犯拒不认罪,依律可再施刑讯,今日不能审断,此案延后再宣结果。”
不待毛维发表意见,丁梧亮先就急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毛维受了晋王妃喝斥,却连嘴都不敢还一句,这要是还被刑讯……
贺烨适时大笑两声:“甚好,本大王最感兴趣之事,便是刑讯了。”
丁梧亮只觉毛骨悚然,竟当着众人的面,一脚便踢响丁伍:“都是你这刁奴,是你这刁奴怂勇!”<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