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终究还是一声长叹:“我知道八妹妹过世之前,心中的确不无遗憾,可她终究是幸福过,因为能够与陆哥喜成连理,纵然不能执手共老,最后一刻,至少并不觉得悲凉,八妹妹之逝,并非陆哥过错,你不要太过自责。”
陆离避目,看窗外正自明媚的一支花叶,心中不无刺痛:渥丹,我对涒如的亏欠,唯怕今生,都不敢对你启齿。
可是他却微微地笑了,仿佛一切已经释怀。
五月,不仅有裴八娘的生祭,还有太后的寿辰,当然,记得前者不过寥寥,后者才是举国官员关注的重点。
虽说韦太后已经听政数载,可论说成为大周帝国说一不二的执政者,其实尚且不足一年,故而这一年寿辰,不顾晋朔危急,又有新厥君居心叵测,她也决定要大张宴庆,新岁刚过,其实礼部便已知告各州府,让各级官员竭尽心意预备寿礼,遣员入京贺寿。
事实上刚及五月,长安城各大市坊便已开始了张灯结彩,兴庆宫甚至在四月初便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太后决定翻修大明宫内苑,主要是她现在居住的篷莱殿,故而已经暂迁兴庆宫,寿宴主会场便定在花萼楼,百尺高阁,彩锦绕梁,宴会尚未列张,便有一连五夜千灯煌煌,楼下歌舞,至宫内延及街市,笙箫不断,琴瑟缠绵,一连八日取消夜禁,臣民同乐,这样的大庆,当年高祖帝六十大寿方有前例。
就连将大周带入盛世的武宗帝,都没有如此铺张的寿庆。
可眼下,有谁敢遣责太后逾制呢?便如王淮准,也深知不能去触太后霉头。
因为太后早已为自己大张宴庆找到了借口——据司天台官员观测天象,如今唯有举盛大喜庆,方能镇服蛮夷之乱。
而一年数日,花萼楼下皆会散发为太后寿辰专门铸制的庆典金币,京都百姓得到了“实惠”,亦不会再诽议太后铺张,百姓既然称颂,官员若有反驳,岂不暗怀叵测居心?
真正到了太后寿辰当日,一大早,高玉祥与谢莹便开始暗暗较劲。
梳妆打扮仍然是高玉祥“垄断”,谢莹便着重审察起太后身边侍奉的宫人,稍有面色不佳,并被其“黜落”,甚至早有准备,择选出不少名门贵女,干脆取代了高玉祥起初的安排,谢莹认为,让贵女们侍奉主宴之侧,才能更进一步显现出太后的高贵不凡,又鉴于预备寿宴之时,针对高玉祥择选的陈设、器用等物,谢莹都以不够珍贵驳斥,让高玉祥吃了不少闷亏,这个宦官对谢莹便各种抵触,好不容易等到谢莹离开,立马开始背后使绊。
“奴婢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想起晋王妃,王妃当初在太后跟前,可从没行为过这些端茶递水之事,却总是能让太后开怀。”
太后立马听出了高玉祥的言下之意:“莹儿许多地方,的确是不能与伊伊相比,所以晋王妃,非伊伊莫属,而不能让莹儿担当,只是呀,不同性情才华,就有不同用处,就好比玉祥你,也是万万不能担当统领禁卫之职。”
高玉祥心中立马一凛,腰身又低伏下去几分:“奴婢哪有那等不知之明,奴婢呀,无非就只会侍奉太后,顶多与谢小娘子一般罢了。”
却正是“同类”,才会导致“相残”呢,高玉祥不无愤慨地想。
忌恨谢莹的并非仅只高玉祥,被她择中的一位闺秀,恰好是贺佶的妻妹杨十八娘,要说十八娘嘛,不但眉清目秀,也甚温柔敦厚,可她的姐姐杨氏,便是那位暗恋贺清最终却成为其侄媳的杨十五娘,此人性情可不一般,当年为同安公主侍读时就敢呛斥谢莹,如今她自恃为宗室妇,更加不把谢莹放在眼里,一见妹妹被谢莹颐指气使,顿时火冒三丈。
上前便是一耳光:“谢六娘,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狗仗人势?我杨氏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呼呼喝喝?”
谢莹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可她才刚端起架子来,居然又挨了一巴掌。
“你给我跪下,你冲谁瞪眼?!在你眼中,可还有没有尊卑之别?”
偏巧这时,高玉祥竟然也到了现场,眼见谢莹受辱,心中那叫一个畅快,紧赶几步,上前“息事宁人”:“谢小娘子,太后就将升座,你怎么还只顾着这些闲事,快些去服侍太后吧。”
谢莹满怀愤恨没法倾泻,长长的指甲深入掌心,才能忍住胸口那团怒火,可转身之时,眼睛却掠过锋锐的杀意。
杨氏,很好,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颐指气使!<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