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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烨的草率了断固然不至于让太后起疑,可凭十一娘的睿智,当婷而与任氏先后来到溯洄馆,又怎会想不到背后有人算计?纵然因为贺烨干预,十一娘察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又纵然因为陆离转危为安,并没有引发任何恶果,十一娘不至于不依不饶,但既然发生了这多蹊跷,即便十一娘不以为意,任氏也绝对不会保持缄默,更不要说,还有包括阿禄在内的六宫人。
好在一切已经水落石出,可这事的难度是不能将秦霁牵连在内,所以也要力保惠风的背叛不被太后察觉。
陆离呕血昏厥并非中毒而是突发急症的说法,不能解释那个神秘的婢女利用任氏计诱婷而到场的原因。
不过凭晋王夫妇的智计,要解决这个难题其实并不艰难。
而当溯洄馆的警戒解除之后,十一娘终于可以前往探望陆离。
那一天天色阴沉,布满炭暖又不能开窗透风的房间里烛照一直未熄,昏昏有若傍晚。
陆离肩上一袭青裘,不带乌幞,发髻只用一支檀木簪挽固,他努力坐正身体,然而实在无能让灰青的脸色好转,当见经历这么一桩让人难堪的意外,十一娘依然落落大方孤身入内,甚至替他整了整榻上靠枕,说着“陆哥不用拘礼”的话,就这么跽坐在榻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与她还能如从前般相处,陆离庆幸,可分明感觉心底某个角落,悄悄泛起酸涩的意味。
不久人世的秘密告诉了贺烨,包括他对她的爱慕之情,两人没有约定,但各自都清楚,这事谁也不愿对十一娘说穿,而关于他的情意,贺湛看在眼里,连贺烨也已洞悉,只有她,一直一直懵懂不察。
这是好事。
他理应如释重负才对。
有限的日子,他不愿活在难堪里,不愿他们之间连知己与亲人都做不成。
他努力让目中平静,唯有贪婪地竖起耳朵,将她的关切与愤怒一一听进耳里,铭记心上,直到她发泄一尽,微笑着安慰。
“我已无大礙,五妹息怒。”
“有朝一日,我必取秦霁性命。”
不仅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你死我活,十一娘的确更加愤怒那个女人,险些毁了她与陆离之间的情谊,因为十一娘简直难以想象,倘若秦霁奸计得逞,她与陆离日后应当如何相处?
“是,这隐患不能放过。”陆离甚是认真:“不过……晋王恐怕会顾及武威侯祖孙情面。”
“这事陆哥不用废心。”十一娘立即说道:“太后不会容忍秦霁苟活多久,惠风已然与其狼狈为奸,大有机会借刀杀人……至于殿下,只要无损大业前提下,再兼我能置身事外,相信他有许多办法安抚武威侯,并不如何在意秦霁生死。”
陆离又问这事如何才能在太后面前结案,十一娘自然也不隐瞒:“我与殿下商量,觉得应当如此密报太后……”
未隔多久,长安大明宫篷莱殿中,便收到了数封密报,除十一娘与任氏、谢氏亲书以外,其余几封皆为高玉祥拆阅,他看得眉头挑起又蹙紧,终是难有判断,干脆呈上,摇头叹息道:“晋王府里发生这起事故,实在让奴婢如坠五云雾里,觞咏、修竹、和畅不提,惠风也是语焉不详,茂林坚称是有人意欲陷害王妃。”
太后这日心情甚是愉悦,一双蛾眉下,眼睛里满是笑意:“阿禄如何说?”
这日谢莹亦在跟前,高玉祥睨去一眼,见她炯炯有神地竖耳倾听,一点没有回避的自觉,当然明白是得了太后授意,故而也没有丝毫犹豫,详细禀道:“说王妃早有察觉,薛少尹身边有个仆役被陈姓仆妪买通,在薰香中落下媚药,王妃不动声色,意欲引君入瓮,却不曾料到竟然将柳氏、任姬网罗,那柳氏立即通知了晋王,导致王妃没法严察,晋王只为柳氏开脱,再者薛少尹又确无大礙,这案子只能稀里糊涂了结,王妃欲审陈妪,不料这仆妇竟然是个死士,一无所获,不过阿禄听王妃料断,应是……应是毛大尹意欲离间之策。”
他话音刚落,便听谢莹长叹一声:“姨祖母料事如神,莹儿心悦诚服。”
太后笑道:“我就说吧,伊伊纵然没有如实禀奏,将矛头指向毛维,但却不会瞒着阿禄,毕竟阿禄曾救伊伊于危难之中,伊伊对她还是信得过。”
谢莹瞄了一眼高玉祥,犹豫数息,终是悻悻:“可十一姐为何不对姨祖母坦言她疑心毛公呢?岂不表明机心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