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又摇摇头:“丫头你这般淘气,也不知晋王殿下是否见识过?”把手一背,拿脚便往外走,自是又恢复了超凡脱俗不苟言笑的势态,在凌虚身后,十一娘却又莞尔,她鲜少见到凌虚师公身上的世俗烟火气,就更不说“返老还童”的戏谑一面了,又经这番说笑,心中的紧张感倒是缓解不少,亦步亦趋便随去清风观,再无怨言了。
——
承德八年,对于韦海池而言,时势并不比旧岁更加险恶,安宁伯齐俊统帅的军队虽则没能将衡州叛军彻底击溃,但已经成功扼制其西进之势,甚至有望夺回衡州,逼迫叛军主力撤守广州,当然武威侯的“激进”导致苇泽关险些失守还是让韦海池忧心忡忡,然而岁末时,晋王妃的密报终于送达篷莱宫,让韦海池再一次如释重负。
不过十一娘的密报并非全是好事,例如东瀛敌间被突厥收买导致广阳爆发疠疫事件,就很让韦太后左右为难。
这日再一次召会她的三大心腹,共讨如何处理广阳城这回让人头痛的敌间事宜,韦元平竟然第一个发言,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论,力主遣使出周,代表周廷,追究突厥违背公约之行,并重惩东瀛使如粟田马养等与突厥王穆啜克勾结,致使广阳疠疫的罪行。韦太后当然明白自家兄长这番果决的言行背后,少不了贺湛的建言,她昨日之所以给了政事堂这三大宰相考虑时间,实则也是想让心腹们与各自辅臣商会,因而并不介意贺湛的涉入,不过这回贺湛的主张却从根本上背离了韦太后的心意,让她越更将眉头蹙紧。
一旁高玉祥睨得太后的神情,立即感知太后已然极度不悦,便冲韦相国“秋波频频”,奈何往常还算机警甚懂得察颜观色的韦相国,这日实在是太过慷慨激昂了,竟然完全没有领会高总管的提醒,自顾口若悬河,以至于韦太后不由分说打断韦相国的抒发,询问道:“两位看法如何?”
问的虽是“两位”,元得志自然不会抢先发言,但再度出乎韦太后意料的是,往日很能体察她“为难之处”的第一心腹谢饶平,今日竟然也道逆耳之言。
“佗斤可汉自突厥复国,实则并无兵犯之恶意,与我大周和谈协约确怀诚挚,而储君奇桑却怀欲望,相信广阳之祸,应乃奇桑之行,奇桑自恃勇武,素得军心,屡屡违抗君父令旨,佗斤可汉必然也对奇桑心存不满,倘若我国遣使问责,恩威兼施,佗斤可汉为两国谊交,应不至于包庇奇桑。”
谢饶平虽说不似韦元平那般慷慨激昂,却显然赞成追究突厥违约的意见,并他的发言,要比韦元平那套假大空更有说服力。
韦元平虽说没有治国治政的才能,头脑情智却不算低弱,自然听得出谢相国这话的厉害之处,此时暗叫一声“糟糕”——原来贺湛也教给他了这套说辞,奈何早前戏演得过了头,废话说得长了些,关键处却不及道破,没想到竟被谢饶平抢了风头,韦元平连连腹诽“老儿好奸滑”。
只他又睨见太后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好转,不由微微挑动着眉头,转而得意起来。
接下来谢饶平言之有物的剖析,再也不能对韦元平造成任何危机感了。
这位中书令甚至借着衣袖的遮盖,将一只食指轻敲膝上,饶有兴味地应和着谢饶平语气的顿挫,一边听道——
“五部以突厥、吐蕃为首,二部之间,却颇有些貌合神离,大存利益之争,突厥储君奇桑这回公然违约,若因而交战,吐蕃利益能不受损?我国若向突厥施压,吐蕃亦不会袖手旁观,多方压力之下,佗斤即便心存顾虑,亦不会姑息奇桑自作主张引发乱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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