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贿的名单太长,江迂虽说也列举上报,倒没有必要个个都特意提醒天子留心,不过这日,却是着重提起了两位。
一个是徐修能,他先荐姜导守潼关,再于庐州起事时显明与太后划清界限,不过却并没有因此得到贺烨的器重,堪堪未受牵连而已,这样的结果当然不能满足他的愿望,而行贿江迂时却没有点明想要得到晋升,只说他曾与贺湛也就是现如今的吏部尚书有些嫌隙,希望江迂能从中说和,他甘愿向贺尚书陪罪。
另一个便是谢美人了。
贺烨摸着下巴,看向江迂,似笑非笑道:“这两个倒是精明人。”
江迂下意识便颔首表示附和。
贺烨挑起眉头来:“你知道这两人精明体现何处,就敢忙不迭赞同?”
“老奴本就愚钝,如今年纪大了,脑子更加昏聩,只以为徐世子与谢美人,都懂得圣上对老奴恩泽有若湖海,这才向老奴示好,大约也能称得上精明吧?”
“向你行贿者可远非他二人,依你这理解,精明之人何其多?岂不是显得我对精明二字底限太低?”
江迂:……
年轻的帝王伸手招了两招,示意江迂靠近跽坐,再将一条胳膊横在膝头,身体稍稍斜倾:“先说徐修能,他不曾要求你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而强调他与澄台之间素有嫌隙,你知道澄台得我器重,故而这事需要提上一提,徐修能目的便达到了,不像多数行贿者,白白耗费钱财,却没占到半点便宜,这才是徐修能精明之处。”
江迂这才品过味来,慌忙辩解:“老奴可不相信贺尚书会利用职务之便排除异己,无非是想提醒圣上,徐世子似乎颇有欲望……”
“无论你基于什么想法,总之不会置若未闻,也果然引起了我注意。”贺烨又再摸了摸下巴:“徐修能这人,知道不仅澄台,皇后对他芥蒂更深,至于原因,其实我也心知肚明,徐修能并非君子,实乃小人,但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很多事情,正人君子无法做到,必须要利用阴险小人,澄台排挤徐修能固然不是因为私心,确然也有些义气用事,他怕我为徐修能之流蛊惑,将来久居权位,渐渐为奸滑之言昏聩神智,施行谬政,有损社稷。”
“陛下是打算……”
“打算找个机会与澄台推杯换盏,咱们君臣之间也需要时常交心。”贺烨微咪眼角,神色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澄台如今是吏部尚书,需要知人善任,如徐修能,他就应当明白眼下应当交予此人什么职差。”
天子究竟是否不满贺尚书呢?江迂实在无从判断了。
“再说谢氏,她就更加清楚你这老儿心中想法,你是内官,不同窦、高之野心勃勃,一贯便不干涉朝堂人事,却不得不关心后宫内务,你大约以为谢氏虽为太后耳目,却不同任氏、元氏两个,从前便对我并无恶意,如今更是忠心耿耿,是以也乐意为她所利用,争取我更多留意。”
江迂又再下意识颔首,忽然留意到天子冷厉的注视,一个激零清醒过来。
“江内监,不要自作聪明,谢氏之野心虽不如秦氏,心机却比秦氏更深,我可不想养虎为患,耳朵递过来,你便如此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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