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雅集,多少诗作,都有寂寞之意,嘉程极力掩示,可文字之间,仍有消黯之气。
齐嫔陪同嘉程回到殿苑,主动坦诚布公。
她们投契,友如知己,可过去这段时间,其实谁也没有触及心中的郁患。
“阿嘉,你道圣上为何替我操办生辰?”
“必定是……圣上欣赏昭仪性情。”
“不是。”齐嫔微笑:“圣上恐怕根本不知我是何性情,何谈欣赏?之所以给予这番体面,一方面,是因先父先慈,另外……圣上希望我,主动提请辞宫,从此婚嫁自由。”
嘉程猛然抬起眼睑。
“阿嘉,圣上已经决意,要遣散后宫。”齐嫔又笑:“如今这多嫔妃,圣上待我俩,其实最为关注,可是相信阿嘉也清楚,你我处境,原本相同,之所以得此恩荣,都是因为家人亲长,更得圣上看重,而无关……男女之情。”
“那么昭仪,真甘心么?”
“我已经竭尽努力了,但既然仍旧无法达成愿望,也的确不想再坚持。”齐嫔垂眸:“我羡慕皇后,正是因为皇后能得圣上一心一意,倘若圣上与其余帝王无异,我想,我也会失望,甚至比自己不能得到那颗真心,更加意冷,这样很好,这样至少我还相信,世间的确存在如此美好之情感,只不过,我们与有缘人,还未遇见罢了。”
她伸出手去,拉了嘉程的手:“阿嘉,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圣上也希望你能与我一同,提出辞宫归宁,其余人不重要,但我与你,圣上不希望就此耽误余生,我们离开大明宫,今后仍有幸福可期。”
“我还要,再想想。”嘉程并没有立即决定。
但她考虑的时间,也并不长久。
大约半月之后,便与齐嫔,一同提交“辞呈”。
皇帝立马批准,并提出——因被暗算,身中剧毒,虽侥幸得治,今后亦当“修身养性”,远离声色为宜。故,从此之后不再选纳后宫,而如今后宫诸多嫔妃,多数未曾侍御,就此终老宫廷,岂不委屈?
就连宫人,现今年岁符合规律,均可请辞,诸多嫔妃,自然亦可再择出路,凡请辞者,从此婚嫁自由,且皇室还会给予赏赐,若不愿请辞,亦可迁于别宫荣养。
这样的旨意,也就是公告要遣散后宫了。
诸多才人的本家,其实都已醒悟,帝后之间感情和睦,不容他人插足,就算反驳,无非折了一个女儿孤寂终老,家族非但没有半点利益,甚至可能因此被帝后忌恨。
权衡利弊,只能舍弃后宫之路。
但仍有杜渐知为首的官员,认为天子遣散后宫独宠皇后的行为,于礼法不合,抱持疑议。
这回是王淮准出面,给予提醒:“大周好不容易,才算堪堪平定内忧外患,眼下情势,最要紧莫过稳定各项新政,复兴盛世,这才是江山社稷重中之重,何必拘泥内庭之事,弃本求末?帝后和美,后宫无争,储位稳固,是利于时局之事,诸公若固步陈规,再起波澜,反而会再引发人心浮乱。”
又就连陶葆仪,也赞成王淮准之见:“杜公!此时并非皇后悍妒不容嫔妃,实乃圣上,确然无意其余女子,皇后不同废太后韦氏,并无擅国之欲,虽唯有储君一子,然用心培教,如今太子非但体格健硕,知学上进德行更加无所挑剔,假以时日,必定文武兼修,大周国祚有望,何必拘泥礼法?说句直白话,圣上独宠中宫,总比沉湎女色更加利于社稷,我等臣子,首重乃是为社稷国祚效力啊!”
杜渐知这位礼部尚书,便到底不曾抗议天子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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