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人是个千户,就是那个叫耿志诚的,是个轮廊分明的汉子,说话不怎么客气,很直接的说发现有坏人踪迹,要进院子搜去:“有血迹直到你家墙外,你家这老房子院墙不过一人高,很容易翻过来。”
明玫听到吓了一跳:“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好想亲自去看一看啊。昨天晚上她和司茶明明爬梯出去把沿路的脚印痕迹血迹什么都抹了呀,难道遗漏太多?
于是没什么好说的,大门敞开,里面请吧。
原来这耿志诚就是柳暗明的百户,前天发现了敌踪,是柳暗明死追不放,又十分熟悉当地地形和人们的举止习惯,硬是把那乔装的家伙辩认出来设伏逮住了。结果逮到的这一个嘴巴死紧,宁死不吐实情。耿志诚只好放了柳暗明的假,宣布已经抓到人了,戒严消除。
果然这人的同伙终于按捺不住跑了出去,这才被他布下的人拦截住,可惜对方身手实在高强,虽受了重伤,却中途又有高手施救,仍然逃脱了。
那人,貌似是条大鱼,如果抓到,看这次谁还敢冒领他的军功。他妈他在这里窝了十年了,到如今还是个百户。
耿志诚带着大兵老实不客气地四处翻找,最后对明琪那个失了火锁起来的空屋子十分感兴趣:虽没有血迹,也没有什么翻窗而过的痕迹。但太过干净的环境常常就是掩饰了之后的犯罪现场。――女儿出阁刚走,谁那么有心把一人高的通气后窗擦拭得那么干净。竟然让他摸不到一丝灰尘?
“刚失过火,连飞灰都没有落在上面,你的丫头真细心啊。”耿志诚盯着明玫道。
“是啊,我竟差点酿下大祸,唉,她们也许不想给我留下一丝阴霾吧。”明玫道,“我都没发觉这些呢,你竟然发现了,耿百户也很细心啊。”
竟然毫不慌张,是毫不知情还是太会掩饰?这些京城里的女人,个个妖精似的难弄懂。耿志诚干脆挑破:“会不会是坏人翻窗进来,怕留下痕迹才故意擦得这般干净的呢?”
“会吗?那可太吓人了。那烦请百户带人再好好查找一遍吧,可别让坏人窝藏进来。”
那耿志诚虽然立功心切,却不糊涂,看着明玫,不知忽然想到什么,道一声:“走!”带着大兵话都没留一句,忽啦一声就全撤了,比来时还迅速。
听说贺家旧宅儿出事儿,一大早就围满了乡邻。明玫他们也忙跑到墙外去看。
谁尼玛把什么血沿路洒到她家墙外,还清晰地直到翻墙位置的墙头?那人在她和司茶清理完现场又专门回来嫁祸?
她家厨子经验老道,一看就笑了:“小小姐,这是鸡血。”
大家都笑了:“谁这么促狭,用鸡血唬人,把百户都引来了。”
旁边邻居立马大骂道:“他姥姥的,我家那么高的院墙,竟然丢了两只鸡,哪个缺德的偷鸡贼”
明玫在人堆里留心了半天,还好没有听说谁家丢了人或伤了人。然后有夜归的村人讲,在什么路段看到过两个什么样高低打扮的人趁夜赶路,看样子,似乎是从咱村方向出去的。于是大家就认定,就是过路的偷了人家的鸡……
接下来的日子,族长忙着介绍了夫子来跟明玫见面,又有人把土地卖主叫了来,里正弄了一块漂亮平整的大青石条要立奠基石,明玫一样样落实。其实她大多不管,要么让管事儿的参与一下,要么只管出钱了事。反正当了冤大头,谁还肯卖力辛苦。
新路奠基那天,仪式还是大家伙围着基石鞠躬。明玫扶着老太太站在旁边,老太太最初看着那红色柳体的“柳荫路”三个字,乐得眯着眼对明玫道:“就是这个‘柳’字没错。”
明玫笑道:“多新鲜哪,谁敢弄错金主的姓氏啊。”
有机灵的过来给老太太鞠躬,于是明玫照常叫人打赏。这下好了,全村子认识的不认识的男女老少都来鞠躬来了。人一拨一拨的来,鞠躬鞠得到后来老太太都不好意思了,对明玫道:“算了吧,怎么让他们停下来?”
原来以为最费劲儿的修路,没想到竟是最快搞定的,全村家家户户出人出力来干活儿啊。好象是先用粘土夯实,似乎掺了点米汤啥的做成路基,然后上面铺了一层青石条。过了最初那几天,后来竟然发现还有人自带干粮来帮忙的呢。明玫一问才知道,这七八里路中间还有两个村子,原来走别的路,大概这里如果修好了,就拐这里更方便,于是自发来干活儿了。明玫很高兴,说只要干活的都管饭,管饱管好,只管来干好了。
后来算下来,工钱料钱伙食费,修这么一条不长的路,花了二千多两银子。
司茶:“小姐,这笔钱从哪里出?”
“没钱了吗?”
司茶道:“小姐啊,如果只算出的不算进的,那帐面上的钱可差不多用完了。”还有这么多人这么以后的花消和回程费用呢。
“叫姚管事儿套马车,收来的礼物中,拉些去县城或当或卖。”把贺家牌子亮出来,把为什么典卖东西说出去,那些东西,大概卖不了几件就够了。
别的事儿都不用明玫怎么出力,接下来的时间就真的过的很悠闲,也慢慢认识了些村里的人。
村上有位鲁家媳妇儿,很漂亮,三十七八岁,就住在石根哥哥家后边,不知道怎么赶的辈份,大家都让她九奶奶。九奶奶眼睛亮亮的,在人前总是害羞地笑,说话轻言细语的,很是斯文有礼,是个大家闺秀作派,有空常来和明玫聊天拉家常。
后来明玫才知道,她果然是出身大家的。具体家在哪里,为什么到了这里,九奶奶只字不提。她男人很an,是个很高大英俊的肌肉男,人称九爷,据说很能挣钱,地里庄稼也伺弄得好,又会泥瓦工和木工,还是个厨子,还会杀猪宰羊,是个农村十项全能选手,一年到头都忙着,忙自己的田地,忙给这家做活那家帮工的,常出门一阵子回来,就有工钱酒肉的带回来。
九奶奶是全村最有福气的女人,只负责在家里貌美如花,巧笑蔫兮。什么都不用她做,或者说她什么都不会做,不会做女红,――手扎烂也捏不住针。没关系,要么请邻居帮做衣服鞋袜她老公出钱,反正他有钱,要么直接买成品。不会做饭菜,――偶尔做一次难吃死个人。没关系,他老公会做厨,还经常给有红白喜事儿的人家当大厨待客呢。不会做农活,――下地晒一晒会头晕。没关系,他老公壮似牛,地里的活不用她插手。还不会,生孩子。――当然生孩子这事儿不赖她,据说是九爷,小时候在田地里埋土雷炸兔子玩,结果炸住了自个小蛋蛋,据说x功能很强,孩子缘就没有了。
但抵不住两口关系好,抱养了一个小女孩,七八岁了,据说以后要招上门女婿,就指着她养老送终了。
传说中,九奶奶是跟着九爷私奔回来的。农村人哪管这个,反正照样做老婆,里正还给九奶奶上了户口,九奶奶正正经经成了齐鲁庄人。
大概是看到明玫,想起了久违的大家族生活,时不时拉着明玫出去玩,问明玫一些日常的生活细节,偶尔说一两句自己的从前。
明玫真的觉得,这是个最幸福的女人。所谓农夫山泉有点田,所谓岁月静好,明玫都能从九奶奶身上看到。据说日常,九奶奶还保留着很多大家小姐的习惯,比较要化妆,比如敬重老公如天,比如她识字很少,但她会画画,偶尔画副可以当门神的画贴一贴。
总之这个九奶奶,让明玫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少幻想她这样的生活。
村里很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喜欢明玫,她不拉架子,会说爱笑的,最初大家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后来见明玫跟着九奶奶出去玩了两次,便也偶尔有人来叫明玫出去玩。明玫很快就和她们玩在了一处。
有时她们打猪草,也带着明玫去田边,一路打到河边,还可以顺便摸会鱼。听着河边有男子在那里用着《纤夫的爱》的调调大声唱着:“妹妹你睡这头~~呕呕~~;哥哥我睡那头~~呕呕~~,睡着,睡着,就睡到了一头~~。”
明玫以为遇到老乡了,诧异地听了半天,谁知道这是当地一直流行的调调,那些姑娘们压根不在意那露骨的歌词,嘻嘻哈哈就在旁边闹,还有人对上唱道:“妹妹我站这头~~呕呕~~,哥哥你站那头~~呕呕~~,站着站着栽到了水里头。”然后大家一阵笑。
那天跟一帮女人在村边土坡上玩,有一个少年远远地对着她们唱:“妹妹快撩起你的裙子哟,让哥哥看看你的屁股噢,如果够白,哥哥就娶回来”
不见谁不好意思,大家反而都哄笑起来,明玫才知道原来那少年他妈就在她们这群人中间。
他妈就冲着少年扬声骂起来:“发什么骚啊,撩你妈呀撩。”
那少年一看,呀,真撩着他妈了,忙先怪他妈起来:“娘你怎么不害臊,混在小女人堆里干嘛,想找野男人呀?”被他妈骂一声:“放屁”,那少年就笑道:“我替我爹唱的,我爹在后头呢。”然后撒丫子跑了。
原来这块地方是有情人野战区,当场便有姑娘说在这里见过两人抱着滚山坡的,“那屁股好白呀”
明玫才知道,比较这里的民风,明璇那点子换个衣裳啥的,真的弱暴了弱暴了。
一直这么悠哉到了七月初,这天封刀报来消息,说唐玉琦被逮回去了,六月底已经成亲了。原来他没撑住,把身上的玉佩拿去当了。然后唐家就根据玉佩找到了他。
明玫:“你的消息是真的假的。”看看天上,也没有飞鸟什么的啊。难道你们通消息比天朝时代先进,靠脑磁波感应一下就成啊,你妈也太神奇了。
他们护卫和京城,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种话封刀已经不想说了。
明玫看着天上的云半晌,然后笑道:“那朵云彩好漂亮。”
封刀:
七月初八,明璐要成亲的消息传来,催老太太回京送嫁。
这天明玫问封刀道:“那么明显么?我和唐玉琦,连你都看出来了?”当初她什么都没问,他却总报给她唐玉琦的消息。
封刀:“小小姐别担心,我没有看出什么。是唐玉琦托我好好关照你的。我俩很熟的,练武场经常切磋。”
有什么差,那他还有谁不告诉?
“这么多人知道,我都不好意思回京了。”徒余一场尴尬。
虽然知情人士不算多,却也不少了。唐玉琦最后被找到的地方虽然离这里足有几百里,但当初他是一路追着她们的路线过来的却是事实。唐家人自然心里有数,就看他们有没有说出来了。
封刀:
八月中旬到京城时,唐玉琦已经离京了,投去西南军,去了南襄城驻地,夫妻同行。
据说,唐五少爷新妇邢茹萍已经诊出身孕了,而远在南襄城的邢岳母病死了,新妇两口回去奔丧守孝去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