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这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那名男子缓缓的将头抬起,眼睛里面已经浸满了泪水,身体在不停的抽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想要大声哭泣出来,却又憋住尽量不表现出来的那种悲伤神情,已经感染了我们诊室里面的每一个人,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他。
那名中年男子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早就听说曹大夫是中医妙手,您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
曹老师安慰着他,说道:“人的生老病死本就世事无常,这是我们决定不了和左右不了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生命的过程中,尽量的去帮助他,让他能够走的更安心一些。”
中年男子听着曹老师的话,有些惆怅的说道:“曹大夫,您是个好人,我相信您,有些话我也憋在心里面好多年了,我想跟您说说可以吗?”“可以啊。”曹老师点头道。
于是,那名中年男子向我们述说起了他们一家子的情况。
原来,上午来诊室看病的老人家叫张启明,现在来诊室的中年男子叫李友田,他们并不是亲生的父子关系,而是养父与继子的关系,这让曹老师和我们都有些吃惊,同时也很好奇,于是,我们继续往下听着他的述说。
李友田诉说着他的身世,大家越往后面听,越觉得他们一家人生活的艰难与困苦。
当年,从李友田记事的时候起,他就有一个幸福而且美满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名医院的护士,他的父亲是同一间医院的大夫,这个三口之家生活虽然不很富裕,可是,这个三口之家却每天充满着欢声笑语。
但往往就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李友田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在这一年的夏天,他们一家三口外出游玩,走到了一片小树林,李友田的父亲发现这里很凉爽,于是就招呼老婆和小李友田在树下乘凉,小李友田孩子习性,在树林间来回的奔跑穿梭,他父亲为了保护他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可能是他们父子玩的太忘情太投入了,他们父子就跑出了小树林,在小树林的外围就是国道,虽然那个时候工业还不很发达,没有什么车辆,可是偏偏那天就有几十辆的军车从那里通过,都是当时的老解放牌军车。
这种老解放军车,前挡都很厚实很宽,这片小树林的周围都是长有一人多高的杂草,遮挡住了小李友田视线,小李友田冲出草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些来往的车辆,而且小李友田与军车的距离就在毫厘之间,可是跟在他身后面,李友田的父亲看到了,但是由于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留给李友田父亲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留给车辆驾驶员的反应时间也太短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也许就是出于人的本能,只有人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来的潜能,只见李友田的父亲一个飞扑,将马上卷进车轮下的小李友田用单手托了出去,他的父亲由于惯性的作用,头部正好撞到了解放车的前挡上面,瞬间昏迷不醒流血不止,小李友田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他的左手却被车轮压断血流不止,这一切都被在小树林中的小李友田的母亲全程目睹,她大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了,小李友田保住了性命,受限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医院的大夫拼尽了全力,也没能保住小李友田的左手,因此,小李友田便从那时候开始,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小李友田的父亲伤情太重,虽经医院全力抢救,可是最终也没能挽救他的生命,当这一切的结果,被躺在病床上的小李友田的母亲知道的时候,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好像发狂的状态,嘴里面不停的喊着李友田父亲的名字,然后再次昏迷不醒。
当第二天护士进入病房的时候,发现李友田的母亲已经上吊自杀,护士被眼前的景像彻底惊呆了,大叫着跑出了病房。
原来,李友田的母亲,在晚上醒转过来的时候,她对生活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面对丈夫的离世,孩子又成为了残疾,这一切一切的发生,使她自己大脑与心理一时间难以承受,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生活的希望与意义,于是,在当天夜里她选择了用上吊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
当小李友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母亲与父亲已经双双离开了人世,他每天都哭喊着要找妈妈,医院里面的许多人都知道小李友田的遭遇,都为这孩子的境遇感到伤心难过。
这起事故的发生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也间接造成了李友田成为了一名孤儿,部队的领导很负责任,经了解,知道小李友田的父母就是孤儿,没办法只好多方打探,与李友田的多位亲人取得了联系,想要他们收养小李友田,孩子的一切费用部队全部负责,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一位亲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
这让部队的领导很头疼,如果小李友田在医院养病这断期间还没有人愿意领养的话,也只能将小李友田送到孤儿院去生活了,这无疑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在这间医院里有一名大夫叫张启明,他的妻子是名人民教师,他们夫妻不能生育,所以对张启明他们夫妻来说也是一种憾事,今年四十多岁的张启明参与了整个救治小李友田的过程,他对小李友田的遭遇很是同情,当他得知没有亲人愿意领养小李友田的时候,他马上与他妻子商量,看可不可以把小李友田领养,他的妻子很通情达理,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
接下来的手续办理就很简单了,在部队方面和院方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小李友田的领养手续就办理完毕了,就这样小李友田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家庭,再次组成了一个全新的三口之家。
刚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小李友田还不是很适应时常哭闹,可是在小李友田继母的精心呵护和关爱下,小李友田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新的母亲,也接受了张启明这个新的父亲,于是,这善良的两夫妻将所有精力与金钱都用在了小李友田的身上,这温馨的三口之家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了下来。
随着,李友田的长大,他也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张启明夫妇很是孝顺,虽然他身有残疾,可是通过他自己的不断努力,居然让他学会了汽车修理,现在他本人在我们当地很大的一间汽车修理厂工作,而且还是那里的业务主管,现在也有一个三口之家,生活很幸福。
就在几年前,张启明的妻子脑出血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人走的很突然,这让张启明受到的打击很大,每天都在思念他过世的妻子,虽然李友田在精心的照顾,可是张启明的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还在每况愈下。
我们诊室在场的人,听完李友田述说完他们家庭的情况后,每个人都为之动容,这么善良的两口子实在难得,也为李友田将来要面对的事实感到伤心和难过。
李友田这个时候站起身,抓住了曹老师的手,眼中含泪的说道:“曹大夫我谢谢您,您能不能再救救我的父亲,他这一生真的太苦了,哪怕是让他延长一些时日,我都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做为交换条件。”
曹老师同样眼中含泪的摇头道:“李兄弟,不是我不救治,而是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实在是对不起了。”说着话曹老师低下了头。
当李友田再次得知这个答案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好像瞬间就被抽空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呜咽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们大家谁都没有上前去阻止与安慰他,而是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哭泣,有时压垮一个中年男人的并不是多大的苦难,而是与你长相思守人的离开,男人流泪也许就是一种很好的释放吧。
我们的心情都无比的沉重,生命的流逝虽然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但是却让人痛苦万分,生离死别,是人生最难割舍的情感,更是一种对逝者情感的考验与宣泄。
我看着李友田伤心哭泣的样子,我的眼泪也缓缓的流淌了下来,我想到了在我身背后,一直以来默默支持与保护我的师父,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将他最宝贵的混沌空间赠予了我,为我付出了他的全部,这也许就是至亲至近之人间,才能做到的吧。
李友田在座位上哭泣了好一会儿,当他把胸中的郁结都发泄出来的时候,他站起了身,与我们诊室里面的每一个人握手,并且在嘴中说着感谢的话,当他的身影走到了诊室门口将要走出去的时候,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李先生,生活并没有结束,未来的路还很长,还要为活着的人努力奋斗,希望你把你父母的这种大爱传递下去,不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
走到门口的李友田听到我的话,身躯明显一震,他回过头来用湿润的眼神看着我,用笃定的语气说出了两个字“一定!”之后,便大步的走出了诊室,我看向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和笔直的背影,让我内心感慨万千。
就像刚才我对李友田说过的话,生活还没有结束,后面的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我的师父,不辜负他对我的殷切期望,我都应该更加坚定的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绝不退缩。
等李友田走后,我们诊室又恢复了正常的看诊秩序,曹老师和吴大夫今天的话都很少,也许都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身边人吧,我在诊室这里忙碌了一天,时间就在不经意间匆匆而去。
当我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今天看诊的病人虽然不多,但也损耗了我大部分的精力,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好坐,开始进行今天的必修功课——修炼。
打坐修炼是很好的放松和恢复体力的办法,当我慢慢进入那种禅定状态之后,自己的体力与精力在快速恢复着,这是我能够体会到和感受到的。
身体感觉就像是坐在小船里面一样,忽忽悠悠的十分的美妙,时间就在这分秒中度过,思念之情却在这过程中更加的深刻。
当第二天早上,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我从禅定状态中悠悠的苏醒了过来,我睁开双眼,眼神无比的清晰与透彻,仿佛可以看透这世间的一切,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光芒,身上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气魄。<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