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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正想说什么,这时候通讯器响了。

那头,科兹莫急急忙忙地说:“道格拉斯,你来一下,有消息了。”

道格拉斯很快抵达指挥舱,发现满屏都是监控镜头下的出入境旅客。其中有一张被放大几倍,清晰化之后,很明显就是诺娅的脸。

“你之前在出入境的地方设置过路歇尔那个女性助力的人像识别,我们顺着她找到了诺娅的踪迹。她从艾因手里逃了出来,并且比我们更快抵达了这里。”

道格拉斯把她经过镜头的片段看了很多很多次,最后问道:“现在重要军事犯的尸体是由哪个部门处理?负责人是谁?”

科兹莫一瞬间就想通了他想问什么:“要看这个军事犯是被哪个部门处死的。艾因直接下令处死的话,是由参谋部负责处理尸体,但是我不觉得参谋部高层中有路歇尔的人。”

对,只要艾因控制参谋部一天,路歇尔就绝对不可能往里面安插自己的人。

“你觉得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除了假死然后由路歇尔派人捡尸之外,我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到底是谁负责捡尸?”

道格拉斯冷静下来,反复查看现在几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尤真大喊大叫:“喂,我都叫你们半天了,再不理我我就去找路歇尔了啊!”

“你一边去,我没骂你这次误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尤真和科兹莫争吵的声音提醒了道格拉斯一件事。

“不一定是负责人或者军方要人。”道格拉斯忽然说,“负责捡尸的这个人,应该是某个关键部门的透明人。就像尤真一样,他是船上仅有的四个人之一,但是我们实际却很少注意到他。”

科兹莫停止争吵:“那这个范围可就大了,基础岗位都可能已经被渗透……”

“处理尸体……”道格拉斯问,“你们是在游夜舰队的地域内遭遇诺娅,然后她也是在那里被俘获的。那附近适合审讯的地方只有军事监狱,负责枪决并且处理尸体的应该是军事监狱里的人。但负责捡尸的这个人不在一个很明显的监狱岗位上,他有可能是……”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尤真难受地问:“可能是什么,你讲清楚啊!”

道格拉斯缓缓问道:“科兹莫,你知道军事监狱死囚会被弄去给研究所机密部门做人体实验吧?”

科兹莫跟他的思维默契是普通人难以领会的。

他立刻答出了道格拉斯想说的部门:“是六连星。”

这次帮助诺娅脱困的人不在军方,而在研究所。

“早该想到的,路歇尔在六连星呆了半年,那地方不可能没有她的人。”

“而且六连星机密性强,军方去查也很难查到东西。现在研究院与军方关系又紧张起来,六连星肯定藏得更深了。”

“想想也对,尤真当初不是说有人把他从胶囊舱里释放出来吗?那明显就是六连星里面的人做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直到屏幕上关于多明妮的信息又滚动了一下,讨论声才渐渐停息。

道格拉斯立刻查看详情,看了之后神色越来越凝重:“已经成功出境了,正在前往纳塔尔号角的方向。”

尤真好奇地看着屏幕:“出境很好出啊,诺娅之前不是用过纳塔尔的技术加密过通讯内容吗?真正难的是进入纳塔尔内部啊,她带那么多武器,还有个机甲,怎么可能进得去……”

气氛很沉闷。

过了会儿,科兹莫略带嘲讽地说:“你大概不知道,纳塔尔有个特殊阶级,叫思辨者阶级,他们有着极大的特权,其中包括携带重兵器。”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脑子一向简单的尤真居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

多明妮跟着诺娅过境时非常紧张。

因为在她看来,诺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带着这么多重兵器进纳塔尔号角。

但诺娅确确实实做到了,她把手往基因测试仪上面一放,上面闪过巨大的“思辨者”几个字,然后就被放行了。

“你黑进他们的基因测试系统了?”多明妮小声问。

“没有。”诺娅昂首阔步地走在地下通道中,脚步声轻快有力,“我这个基因就是思辨者阶级。”

多明妮目瞪口呆:“你、你你你还能是纳塔尔人的思辨者?不可能不可能,你跟纳塔尔那些基因战士完全不同啊!”

“夏洛那样的都能是思辨者,我为什么不能是?”诺娅摊了摊手。

多明妮语塞。

离开地下通道,诺娅直接开起自己那艘重装甲车,把导航仪上的目的地调整至外交部。她工作起来真的是一点也不耽搁。多明妮觉得十分敬佩。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尽快完成路歇尔的任务,还是想尽快跑回去抓奸。

诺娅在车上有点纠结:“我在想,是先暗杀还是先弄情报……”

多明妮在心里感慨,诺娅真的是又卖力又能干,一般人做其中一件都搞不定,她还能纠结先做哪个的。

“先弄情报。”多明妮说,“暗杀引起的轰动更大,到时候想在戒严的情况下弄情报就难了,所以还是先弄情报比较好。”

“我喜欢难度大的,我们先去暗杀吧。”

诺娅嬉笑着戳了下目的地“外交部”。

*

“追不进去了。”

在进入纳塔尔号角前,道格拉斯叹息道。

科兹莫一言不发。

尤真小声问道格拉斯:“诺娅真的是思辨者?”

道格拉斯点了下头,看看科兹莫的神色,发现他没什么表示之后就说:“她有一半血来自纳塔尔族,但是因为她是自然繁衍的后代,而不是由纳塔尔号角分配的基因,所以她没有效忠纳塔尔族的本能。在入境检查的时候,仪器会显示她是思辨者阶级,从而极大地放松对她的警惕……”

“自然繁衍的……纳塔尔人?”

道格拉斯叹了口气,又点头:“是的,路歇尔也是自然繁衍的,有一半血属于纳塔尔族。她和诺娅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也是最后一对自然繁衍出生的纳塔尔人。”

当初潜入亚特兰蒂斯宫的,除了诺娅之外,所有人安排的身份都是技师。因为只有技师才比较好接近年轻王裔与特古拉三世本人。唯有诺娅,上面安排给她的身份是戏伶,专门用来接近深宫中的女性,比如路歇尔的母妃。

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路歇尔的母妃去的,在宫中滞留期间,从来没有与路歇尔本人交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诺娅叛离,并且归顺路歇尔之后,道格拉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那个女人的死亡是把路歇尔推落地狱的强力一击。

在坠落之前,路歇尔拉住了诺娅。

她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不好过,其他人都别想好过。

尤真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道格拉斯没来得及回答,科兹莫已经抢先说道:“在这里等,不管她去做什么,终究还是要回去找路歇尔的。”

*

装甲车上的氛围很沉闷。

一路上,多明妮总算看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特权阶级。思辨者的车上路时,其他车辆都需要避让,有时候遇到关卡需要等待,工作人员还会特地出来开绿色通道并且赔礼道歉。

用诺娅自己的话来说:“就算我撞了人,也应该是被撞的那个来陪我修车费。”

思辨者阶级在纳塔尔是毋庸置疑的统治阶级,地位极高,同时也因为广博的学识和优秀的品格而颇受尊重。

多明妮第无数次说:“你身上真的没有哪一点像个思辨者。”

诺娅不屑:“你也只见过夏洛这一个思辨者阶级的人而已,还敢这么发表评论。我告诉你,我就算在思辨者中,也是最优秀的那种!你见过其他任何女性能有我这个战斗实力的吗?”

多明妮摇头:“不,战斗不是思辨者阶级的实力象征,思维和脑力才是。你要说路歇尔是思辨者阶级,我还稍>诺娅沉默下去。

多明妮觉得不太对劲:“怎么……?”

“哎……没什么。”

这之后的行程中,诺娅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多明妮隐约觉得跟自己有关,但她仔细回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却觉得没有哪里不对。诺娅也不是玻璃心,不可能因为被说了句脑力不行就闷闷不乐。难道问题出在后半句上?

多明妮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你要说路歇尔是思辨者阶级,我还稍>路歇尔不会真是纳塔尔族的思辨者阶级吧?

也许是她表现得太过坐立不安,快到外交部的时候,诺娅终于出声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以前曾经潜伏亚特兰蒂斯宫。”

“很多外来者都是技师身份,因为特古拉三世对这个感兴趣。但我潜伏进去的身份是戏伶,一种通过歌舞表演来取悦贵族夫人们的职业。我进入亚特兰斯蒂宫是为了接近一个女人,也就是路歇尔的母妃。她是纳塔尔人,因为纳塔尔人一成年就要让自己的基因进入纳塔尔号角的匹配系统,按照最优适配度产生后裔,所以特古拉三世觉得她是不洁的,对她一直非常厌恶。”

“她不受宠爱,性格柔软,总是受人欺辱,再加上不能经常见到自己的女儿,所以常年郁郁寡欢,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我进入亚特兰蒂斯宫的之后,正好陪她渡过了世上最后的时间。”

诺娅尾音微颤,带着不知道是仇恨还是缅怀的陌生情绪。

附赠番外《梦》

与正文内容无关。

艾因时常梦到路歇尔的胜利。

他记得最后一战的前夕,革命军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刺杀王都的特古拉三世,另一路则由他带领,前往西南总督府——王都最后的军事屏障。这对于艾因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西南总督库尔是帝国老将,他穿着一身笨拙沉重的铠甲,目光炯炯地注视革命军那些闪亮冰冷的机器,他滑稽可笑地举起长剑,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粒子炮轰成了粉末。

艾因想把总督府作为临时参谋部,可是当他带着近卫进入这里时,却发现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这里根本没有活物。

库尔的家人也好,仆役也好,全都整整齐齐地被挂在高大的杉树上。他们身上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服药后被杀的,还是心甘情愿送死。

花了半天处理尸体,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近卫们才在被神圣力量保护的总督书房里发现路歇尔。

她文雅地坐在高背椅上,面前是本薄薄的诗集,身上那件裙子繁复华美地拖曳在地上,蕾丝花纹与绸缎褶皱多得数不过来。银发勾勒了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夕阳的残红掠过她的面颊,染上一点点虚假的绯红色。

听见了近卫军的响动,她才困惑地抬头。

那双眼睛让人毕生难忘。

温和的,安宁的,像一朵战火里盛开的白百合。

“请等一下。”

在近卫们开枪射击前,她说话了,声音略微沙哑,不像面孔般柔和优美。

艾因抬手,阻止了近卫们粗鲁的动作。

“让我读完这首诗。”

艾因那个近乎真实的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感觉眼睛无法睁开,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疼,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上下唯一使得上力的地方就是眼皮了,他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让他逐渐恢复意识,明白自己的处境。

异常华美的宫殿,铺设于星空中的地毯,从太阳上取来的火种,未接触过土壤就被收集起来的露水。玻璃壁外有巨大的、游曳于深海的鱼,还有成群闪着微光的水母。他躺在空气般柔软的床铺上,周围落下的帷幕没有丝毫遮挡作用。

这样近乎神话的景象,只有在亚特兰蒂斯皇宫才能看见。

他没有死?

没有和革命军们一起死在路歇尔的复辟战争中……?

“等我读完这首诗,就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多么熟悉的声音,他听了整整十五年。

眼睛开始熟悉这里的昏暗,艾因看见坐在床边的少女。

她手里依然捧着薄薄的诗集,神态安详平静。

“为什么……”

路歇尔合上了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高,汗水微黏。她喇叭形的袖口掠过艾因的喉结,冰冷的丝绸激起一点点鸡皮疙瘩。

躺在床上的男人有着精干的线条,紧致的皮肉,以及沉静睿智的眼神。他毫无疑问是军人,因为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和不屈的脊梁。但是他看起来又比那些只会听命作战的人肉机器要生动些,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以及罕见的困惑。

路歇尔一直以为艾因是全知全能的神。

可当她亲手将锁链缠绕在他手腕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艾因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路歇尔安慰道:“抗过敏药物的后遗症而已,等烧退了就好。”

她的手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来,艾因下意识地闭眼,感觉到她在抚摸自己眼尾的细纹。

“您也不再年轻了啊。”路歇尔的声音依然带着点沙哑,但是比起十五年前的空洞,更多了一分强硬,“我还一直以为您像神一样不会老不会死不会受伤呢。”

二十多年前,在遥远偏僻的卫星上,年轻的艾因站在草垛上面对一群连字都不认识的农民说出了“王朝制将在十年内走向灭亡”这样的豪言壮语。他像颗新生的恒星,身边很快就聚拢了一批年轻有为的人才。他们建立了在贵族眼中可笑无比的军事学院,以极快的速度研发出足以应对神殿神圣力量与贵族血脉力量的强大机甲,然后势如破竹地杀向王都。

“为什么……”艾因紧闭着眼睛,痛苦地问道,“我还活着……”

所有同伴都死了,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因为我还活着。”路歇尔的手离开了他的眼睛,“我不允许死神带走我想要亲自惩戒的人。”

他微微睁开眼,与坐在床沿的路歇尔对视。她眼里有种包容一切的广袤蔚蓝,与他深沉寂静的黑眼睛完全相反。

“你恨我。”

艾因微微叹息,喉结艰难地动了下,身体僵硬得像雕塑。

路歇尔以为艾因是不可战胜的神,而艾因则一直以为路歇尔是深爱他的少女。

王都被攻破,无数星系的平民揭竿而起,昔日高高在上的旧贵族只能仓皇逃窜。特古拉三世死后,谁也不敢接过王冠,他的亲弟弟利昂公爵在被暴民杀死前发出一纸电文,将仅剩的王室血脉——被寄养在西南总督府的路歇尔公主——交给革命军。

“西南总督府的人,是我下令杀死的。”路歇尔忽然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情,而正是这件事情,让艾因出了身冷汗,“身为俘虏的耻辱,让我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第一印象真的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

他想不到在无数枪口下安静读诗的女孩儿,竟然会有着这样可怕的偏执。她一直把受降于艾因这件事,看得比死亡还更痛苦。

“请您也好好活着,看看我曾经历过的地狱。”

路歇尔的声音一下就贴近了,她忽然俯下身子,轻吻艾因的额头。

她的嘴唇十分柔软,在艾因偏冷的皮肤上点燃火焰,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暧昧弥漫在两人之间。艾因一瞬间就察觉出气氛的微妙转变,他想侧过头躲开路歇尔的触碰,但是身体动弹不能。

“路歇尔!”他语气严厉,就像他给路歇尔上的每一堂课一样,保持恰到好处的观察距离。

“是的,我在。”路歇尔的吻落在他的双眼上,鼻尖上,然后辗转于他紧抿的嘴唇。

干燥,虚弱,而且苍白。

和他皱起的眉头一起,形成凛然不可侵犯的防线。

路歇尔探出湿润的舌尖,一点点让他沾上自己的味道。

这样的事情,艾因在过去几年间从未想象过。

他甚至很少触碰路歇尔,因为那时候的她完全就是空洞易碎的装饰品。

“你看,你反抗不了。”路歇尔的声音有点模糊,艾因正在努力地让思维从嘴唇的触感上挣脱出来,“就像你教导我的一切,我只能接受这些……无法反抗的……强迫。”

她有蔚蓝色的,包容一切的眼睛。现在假象被打破了,那并不是包容一切的蔚蓝色,而且酝酿狂风巨浪的蔚蓝色。

梦到这里就醒了。

这是路歇尔离开他的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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