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踏进醴泉殿的殿门,一阵清冷梅香扑了满面。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模糊了端庄雅穆的华丽宫阙,傲雪盛放的红梅在苍茫天地间兀自烂漫,极为妖娆夺目,就连跟着进来的宫女们也止不住露出惊艳神色。
正出神之际,正殿中内走出一模样秀美端正的宫女,对她恭敬行礼,“殿下请公主进去。”
殿内氤氲着茶香,红泥小火炉上水汽袅袅升腾,一应陈设都和她离去时一模一样,仿佛她只是出宫玩了一趟,雪下得急耽误了片刻,现在才匆匆赶回来。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站着,等着魉蟮哪且簧硇碌哪凶涌谘党狻
菱花红木窗外雪声澌澌,殿角幽暗处燃着几盏缠枝宫灯,一支犹含露带雪的红梅斜斜地插在净白的美人斛中,置于窗格之下,清冷梅香混杂在茶香中丝丝缕缕地入鼻。
各种感官在此刻变得异常灵敏,一颗心却似失落了般空空地悬着,不知所措。
许久,有人走到她面前,遮去大半窗外惨淡的日光,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殿内更添了几分幽暗,摇曳的烛火在地上映出女子极秀长的身影。
带着男子寒凉气息的手覆在她头上,“怎么不说话?”
黑缎掐金丝的云纹天水袍映入眼底。
白玉为容云杉作躯,斯人如玉俊朗清华。
人都谓宣越大殿下“萧肃清贵,谦谦君子”,五年不见,清贵气质如旧,却也添了几分泠然神色,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更加让人看不出悲喜。
同是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眸,子遇眼里的是江南春水的旖旎,宣越眼里的是深秋寒潭的泠澈,而寻常人又怎能看出这藏在眼底的清冷?
“上午陪着宋国王子去后山狩猎,没有亲自去迎接你,不高兴了?”东方宣越轻声低问,声音寒凉又有清贵之气,徐徐地入耳,像是方才入殿门时迎面灌来的清冷梅香。
“皇兄――”
五年来强装的坚强和隐忍在这一刻崩塌,万千情绪冲垮了最后一道堤防,汹涌而出倾泻而下。
就像流落异乡的天涯游子,古道西风黯然独行时,忽逢年少知交故乡旧亲,愁肠百转心生千言,只想寻一处野村茶棚促膝长谈,诉尽天涯羁旅辗转颠沛之苦。可一桩桩、一件件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唤一句彼时的称呼,已是无语泪先流。
东方宣越举起袖子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取笑道:“漠西传来的消息说,将士们都喊你一声‘小将军’,我还以为你转了性。”
青禾打开他的手,脸上挂着泪痕,却笑得轻快,“原来你也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亲哥哥吗?”
东方宣越闻言征愣,半晌回问道:“你怪皇兄阻止不了父王?”
看到东方宣越眼里的愧色,青禾心里动容,哽咽许久才摇头说道:“皇兄的难处,如今我怎会不知?”以前不知,不过是不愿意去想罢了,天家之事总不过“皇权倾轧”四字。
东方宣越低头去望那个娉婷尔雅、眉目无双的少女,漠西之地的风霜将她齐肩青丝吹成及腰长发,曾经稚嫩的脸庞上也生出了卓然风华。
青禾眼中聚起异样情愫,黯然道:“母后之死父王从未细查,甚至还一道旨意成就了我五年颠沛的生活,天下人都以为你受父王看重可是父王从未给过你实权……如此种种,细细想来真觉得天家无情。”
东方宣越背着光线而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沉默又隐带压抑的气息在他四周萦绕。
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触动,如同长堤决了一道缺口,刚刚缓和的情绪立刻洪水般奔腾而出。
“知芜夫人说我悲怒不能自已,将她撞倒在地,父王从未问我情况是否属实,便坐实了我的罪名,区区一个叶氏女子,抵得过母后这一生,抵得过我五年时光,抵得过骨肉亲情,皇兄你甘心吗?”声音凄切喑哑,已带了哭腔。
青禾情绪激动,身体轻颤,犹自低声哽咽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青禾。”东方宣越将面前终于撕下伪装的女子揽入怀中,任由她将所受的委屈悉数哭尽。
背光的昏暗中,蒹葭玉树般俊郎的男子一双墨黑的双眸如同沉入了深渊,浸在永世的清寒孤寂中,寒冷彻骨无一丝光亮。
东方宣越揽紧怀中的人,将安慰的力量悉数注于手掌,轻轻拍着少女削瘦的肩头,像是爱抚风雨中一棵斜飘零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