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我偷偷瞥了子谦一眼,子谦被我的话一惊,把腿从床上垂下来脚踩在拖鞋上,挨近我说:“没在一起?可你过年的时候还跟我说你会试着……”他的气息呼在我的耳朵上,很暖很轻柔。“对,我说我会试,”我毫不留情地打断子谦的话,“可是我发现我没试成,所以我俩没在一起。”
子谦果然如我所料般暴怒,他抬高声音说:“你居然敢骗我安芷汀!”他叫了我的全名,显得疏离。我也抬高声音说:“我说了我没有骗您,我当时只是答应您试一试。”子谦的眼睛红红的,使劲地瞪着我,眼神中投射出一缕可怕的光。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从刚才到现在,我始终认为我没有错。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沈琛毅单方面付出,爱是绝对不成立。房间里的寂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垂着头,等着子谦再开口。过了好久好久,子谦才终于动了动嘴唇说:“芷汀,你好好儿的,去交个男朋友。”他的声音显得那样平静,一点都听不出来他刚刚还生过气。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子谦,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很明显他又不舒服了。我本想以我的妥协来宽慰他,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发觉我做不到。我扶住子谦一边的肩膀,哀求一般看着他说:“老师,您别让我交男朋友好不好,我不想交男朋友。”“那你想干什么安芷汀。”子谦再次抬高了声音,“你二十多岁的人不想谈恋爱不想成家立业你说说你想干什么。”子谦在生气的时候总是会翻来覆去地问我想干什么。其实我都明白,他只是想以他的暴怒来威胁我,好让我按照他的意愿去生活。
我已经看厌了子谦的把戏,于是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妥协――在我们俩之间,我活得太卑微,我也该高傲地赢一次了。我把手从子谦肩膀上拿开,拼命忍着眼泪反问他:“那您呢,老师,”我的声音冷漠而且含混不清,“您别说我二十多岁,您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您不是也没有谈恋爱也没有成家吗。”“我跟你不一样,”子谦的声音又平静了,“我的事不要你管。”“那您凭什么管我的事。”我被他激怒了,猛然站起来,含着泪全身颤抖着责问他。对,是责问,而且责远远大于问。我已经被他支配了八年,从文理分科,到上大学学化学专业,我无一不按照他的规划走。他让我放弃了我喜欢的专业,我一点儿都不怪他。可是现在,他居然要我不要管他,我实在忍无可忍。他指着我的鼻尖,歇斯底里地冲我喊道:“因为我是你老师。”如果放在平时,我会被这句话感动。可是现在,这句话只能让我觉得厌烦。他以老师的身份压了我八年,根本就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既然被他激怒,我也还治其身,狠心激怒他:“老师?满打满算,您可就教了我三年。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不是您的学生了,您凭什么还要管我。”如愿以偿地,子谦彻底被我激怒了,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有泪光在闪烁。作为目前的胜利者,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漠然地看着窗外,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窗外适时地划过一道闪电,一声轰隆隆的闷响随之绽开。刚刚还月朗星稀的夜空,此刻黑得很沉,很符合屋内的气氛。我的余光忽然瞥到,子谦的左手攥成拳头,连同整条手臂一同微微地发抖。我突然想起就在上一次,他生我气的时候也曾上演过这个戏码。就在这个空当,子谦已经对着自己的左腿抡起了拳头。在他的拳头落下的前一秒钟,好似有一股力量推了我一把,我及时地伏在了他的腿上。随着“咚”的一声空洞的闷响,一股剧烈的疼痛涌上了我的后背,疼痛如同涟漪一般层层地晕开,痛得我半天喘不过气。我还是伏在子谦的腿上,心里不但没有委屈,反而无比的安慰――还好他没有再次打到自己那条受过伤的腿。在这一刻,我终于开始感同身受地体会他的痛楚,也以此来偿还一些他高三那年为我受的罪。
房间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子谦双手撑着床身体微微向后仰,我还伏在他的腿上,消化刚才那股刻骨铭心的剧痛。“你走。”子谦的嘴唇动得缓慢,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忍着痛站起来,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平静地说:“好,那您自己保重。”既然我想选择高傲地赢一次,必然也要高傲地离开。我的步伐移动得缓慢而又沉重,在走到他卧室门口的时候,我还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渴望他能有所挽留。我站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他始终背对着我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头向后仰。眼泪就在这一刻冲出眼眶,我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我绝望地转过身,继续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向外走。走到茶几边的时候,我从身上摸出了一串钥匙。我把一个银白色的圆形钥匙从钥匙链上取出,放在了茶几上。我想,子谦一定不希望我再留着它了。而且,我再留着它只会让我自己在看到它或是想起它时勾起那些我们留在这个屋子里的美好回忆。回忆终究只是回忆,我是回不到过去的。我向来喜欢回忆,我总觉得回忆要比现实美好得多。可是当我从回忆中醒来的时候,那种悲凉和落寞的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一人知晓。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站在雨中,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薄薄的裙子已经湿透了,粘在了身上。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的车,又如何回的自己的家。那晚我没有洗澡,把自己摔倒床上,原以为这么晚了我会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可是,一直到后半夜,我还是难以置信的清醒。于是那晚,我一夜无眠。我始终盯着拉着窗帘的窗户,看着阳光一点一滴透过窗帘的缝隙渗透进来。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了那个周日,我只知道那天我把冰箱里的可乐洗劫一空。我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听子谦的话,冰箱里连一瓶含酒精的饮料都没有。我的记忆是从那天下午六点开始的,随着闹钟报时的声音,我振作的洗了澡,换了衣服,薄施粉黛,做回了安老师。周日的晚自习,我照例按时出现在教室里。我倚着前门的门框,目光习惯性地打在了七班教室的前门口。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这是自昨晚以后,我们俩第一次四目相对。我本该躲开,可是我却贪恋他眼波的温柔。在这一刻,我就已经输得惨不忍睹了。我自欺欺人地选择了高傲的离开,又何曾真正离开过。只要和他的目光相遇,所有的自尊和傲慢都溃不成军,他总能最精准最不着痕迹地击破我的最后防线。我巴望着他能对着我微笑,然而只是徒劳。
第二天早上,昨天被我咽下的冰镇可乐开始在我胃里翻江倒海。我自己去校医室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早餐时间尽数咽了下去。早上的第一节课还是要上,我对着办公室的镜子微笑,忍着疼痛直起腰,像往常一样信步向教室的方向走去。一出门,真好遇上同去上课的子谦。我正不知该不该搭话的时候,子谦先看了我一眼,说:“去上课啊,安老师。”我点着头:“是。”然后便跟在子谦身后,他一路上连头也没有回,径直走进了七班的教室。我拼命忍着眼泪,推开我们班的前门走了进去――不管自己活得多么艰难,总要把最好的一面留在讲台上,这是子谦的习惯,也是我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