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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大结局(1 / 2)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见一个人?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带我去见谁呢?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崇明取了一件粉锦缎兔绒滚边的披风给我系上,牵着我的手向殿外走去。出殿的时候,外头值夜的宫人被槅扇开阖的声音惊醒,“皇上,娘娘,您们这是……”

刘崇明微微侧头,“都听好了,谁都不许跟来!”

四更天的皇宫,重楼殿宇被薄薄一层夜色笼罩着,黑沉沉的苍穹之上繁星满天。万籁寂静,仿佛这世间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突然有一个及不切实际的想法,若这深宫禁廷之中只有我和他,没有皇帝,没有妃子,没有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我们能否……

下了清霜殿前的百级云龙石阶,我跟着他一路往南边走。再走便是承天门了,难道他要带我出宫?

承天门前执勤的禁军许是看见我们了,持刀执锐汹汹而来。见是刘崇明和我,惊得连忙跪下行礼。他吩咐禁军从城楼上撤下,然后带着我登上承天门。

我越发纳闷。难道此刻有谁在承天门上等他?

承天门是全京城最高的地方,可一览京城之景。高处不胜寒,冷风猎猎,将我的锦缎披风吹得鼓鼓囊囊。我紧了紧披风,定睛朝四周看去,城楼上除了我与他,再无第三人。我走到城墙边,纵使夜色迷蒙,可九重宫阙仍收眼底,亭台楼阁,斗拱飞檐。我记起我六岁的时候,娘亲曾带我来过这,然而这一次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登这城楼。

“你带我来见谁?”我十分不解地问他。

他突然仰头,用手指着天边一颗极亮的星辰,然后有些哀婉道:“朕带你来见……娘亲。”

娘亲?我心中忽然“咯噔”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口中所指的娘亲是“虢采女”。当年姑母为夺后位杀鸡取卵,先是给虢采女灌下催产的汤药,待她诞下刘崇明后,便直接将她了结。因此,刘崇明的生辰便是他娘亲的忌辰。

“朕曾听人说,人死之后便会化作星辰,在天上俯瞰着凡间俗世。朕从前最喜欢来承天门,总觉得这是全京城最高的地方,离娘亲也更近些。”我从前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娘亲”二字,他说起来有些生涩,却又格外温柔。

我跟着他一起抬头仰观万千星辰,心中浮起阵阵酸楚。我收回视线,看着他微微仰起的下颌,只觉得十分心疼。一出生便没了娘亲,该是怎样的滋味?别人过生辰都是欢欢喜喜的,唯独他,每年生辰都要来悼念娘亲。

只是我不曾想,他那么冷厉坚毅的一个人,竟会相信这样荒谬的说法?可我转念一想,他听闻这个传说的时候年岁许是还小,年复一年,不知不觉便是二十年。

我正出着神,只听他对着星空说道:“娘亲,这已经是第二十二个年头,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儿来看您了。”

我怔忤了片刻,儿媳……我在宫里头这么些年,极少听过这样的称呼,我的心微微有些抽动。

我想若是虢采女真的在天上看着我们,我有何颜面来见她?我的皇祖母和姑母联手要了她的性命,还夺了她的骨肉。我是曾经暗害她的魏家的嫡女,如今处心积虑回到他儿子的身边,为的也是算计他。只是她的娘亲在天上看着,此刻我的爹爹、我的姑母、魏家那么多的人也在看着我啊!

恩怨来恩怨往,谁都有错,谁都没有错。浮生一世,太多的身不由己。他姓刘,我姓魏,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注定隔了一整条星河。如果说登基拢权、拔除魏氏是他身为皇嗣与生俱来的使命,那么振兴魏氏、维护血亲也是我这个魏氏嫡女的责任。尽管,我知道魏家数百年来藏污纳垢,并不光鲜。尽管我知道我爹爹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正直忠信,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可有些事情并没有道理可讲,正如我没有法子选择我的家世一样,这是上天注定的,我没得选。

我从慈和宫出的那一刻,我已下定决心,待他今日生辰一后,我便将虎符交给皇祖母,这或许是我为魏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可是我此刻却有些不忍心,我该怎么办?苍天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刘崇明许是察觉到我神色有异,回过头来望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定了定神,偏着头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祸患常积于忽微,智勇常困于所溺。越是你信任的人,越有可能猝不及防来加害你,你知道么?”

“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懂么?”我朝他喊了一声,身子难以自控地微微发着颤。我想如果他能有所防备,我若是失手,也甘于认命了。

他平静道:“朕爱她才会信她,朕即便死在她手上,又有何妨?”我连忙掩住他的嘴,“你这生辰过得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

他将我的手拿开,好似漫不经心道:“其实没有什么懂与不懂,从来都是愿不愿意。”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从我那天从慈和宫回来,他站在窗下赏月回头忽然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紧随其后的欣喜……

他用手轻轻扳过我的脸,忽然道:“雪阳,做朕的皇后,好么?”他又道:“朕不是要加封你,朕是要娶你!”

我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许是看我皱着眉,连忙解释道:“当初是朕的一念之差,要了“魏雪阳”的性命。如今朕不是要加封什么魏雪月,什么辰妃,朕要让我的雪阳活回来,朕要让北汉所有百姓都知道,宣德侯府的魏雪阳是皇后,是朕的妻!”

魏雪阳,多么遥不可以的名字。虽然在刘崇明和娘亲面前,我仍然是她。可是在天下人眼中,魏雪阳是个死不足惜的妒妇,她已经永远地死在了烂泥淖中,尸骨无存!

我从为想过,我有朝一日还能顶着魏雪阳的名字重回世人的眼前。他的这句话直直戳中我心口最柔弱的地方,泪水直在我眼眶中打着转儿。只是,朝中那些大臣一直对魏家耿耿于怀,对宣德侯府更是如此。虽然一直有人散布我即魏雪阳的传言,可却苦于无凭无证。刘崇明这番宣扬,他明君的名声怕是难保。

他应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蹙眉道:“雪阳,你难道还不懂朕的心么?为了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他忽然伸手扶住我的后颈,紧接着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我没有挣脱。寒风阵阵,扬起我的粉色披风,我的意识忽然抽离,九重宫殿仿佛在我眼前轰然崩塌。

他搂着我的肩,带我走到城墙边,然后放眼望去。夜色下长安城鳞次栉比,城墙的尽头是一望无际延绵起伏的山峦,山峦的尽头是整个天下。他的目光坚毅,“朕自小便有囊括宇内、一统八荒的抱负,如今南楚已平,只余西越。”他忽然收回目光,望着我恳切道:“那朕就用这半壁江山作为聘礼,嫁给我,如何?”

半壁江山为聘?情话说起来总是这般动人。我偏头似笑非笑,“如何为聘?”

他含笑望着我,不知从哪取出一个镶着明珠的紫檀木匣,随手递给我道:“你先拿着这个,倒时再找朕兑现。”。

我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镶着翡翠的金钗,翡翠的水色极佳,金钗上镂成芍药花的形状,倒是和我的心意。不过这与他所说的半壁江山,相距却是甚远。

我打趣道:“江山我收不下,这个倒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你答应了!”他脸上掩不住的满心欢喜。

我没有回答,垂目望着城楼之下的千重城阙。我怎么能答应他呢?

他对我说,“城墙上风大,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离开,皇祖母至多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明日的太阳升起,我便又是那个身上背负血债的魏氏嫡女。我第一次这么害怕天亮,这城墙上无边无际的黑暗,让我觉得十分安稳。

“不冷么?你有着身孕,冻出风寒可得了?”

“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好,朕抱着你,抱你一辈子。”

我将我裹在他的披风底下,然后紧紧搂着我。

我捂着自己的小腹,心中默语道:“孩子,这怕是你最后一次与你爹爹隔得如此近了,你看不见他,就听听他的心跳吧。”

听着他说着一辈子,我心底却在数着天亮前为数不多的时辰,心中漫过无边无际的悲凉。我和他都醒着,却一夜无眠,他的体温让我觉得安心。天边翻起鱼肚白,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绝望地撒在城墙之上。我趁刘崇明出神的片刻,悄悄解下了他腰间的玉佩,藏进袖中。

承天门下,宫婢、黄门和禁军全都候着,帝辇都已经备好了,却又不敢上来打搅。他虽没有置办千秋宴,却也要去乾明殿宴请宗亲大臣。

刘崇明同我一起回清霜殿更衣,他替他正好玉冠,换上绣着云龙暗纹的玄衣朱裳,将他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捋平,如今的我已是十分熟练。

李庆德忽然小跑过来,我还曾未见他如此慌忙过,我隐约觉得除了什么事。

刘崇明皱着眉头朝他罢了罢手,要他退下。

刘崇明蹙着眉,像是有重重心事。他忽然揽过腰,对我道:“雪阳,等朕回来!”

我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不敢去抬头看他,他突然低头亲稳我的额头,如蜻蜓点水却又留恋万分。然后他才转身离去。我目送着他走到殿门口,忽然,他又回过头来,又说了一遍,“雪阳,等朕回来!一定等朕!”他说了两遍。

待他走后,我将自己锁在清霜殿中,不安、忐忑从殿宇的每一寸地砖朝我蔓延来。

“朕要让我的雪阳活回来,朕要让北汉所有百姓都知道,宣德侯府的魏雪阳是皇后,是朕的妻!你难道还不懂朕的心么?为了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朕自小便有囊括宇内、一统八荒的抱负,如今南楚已平,只余西越。那朕就用这半壁江山作为聘礼,嫁给我,如何?”

他的话,一字一句,历历在目!只是皇后的位子我怎么能问心无愧地坐得上去?

“皇帝这回做得也是够绝的,你姑母好歹曾今也是先帝的皇后,没抬进皇陵与先帝合葬也便罢了,竟让黄门把尸身用草席一卷,直接扔进乱葬岗了。”

“废后直到冷宫火势熄尽,才被人将尸首拖出来。哀家听人说,她浑身上下都被烧焦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之前便没了,还是后来被活活烧死的……”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这样的画面,刘崇明扶着我的手,牵着我走上中宫的殿銮,殿上放着一张雕龙绘凤的凤椅,可我走进一看,才发现上面竟坐着姑母烧焦的身体,那张烧得扭曲的脸上突然睁开眼,指着刘崇明:“是他杀了我!是他!雪阳,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你若要坐这凤位,便永生永世坐在本宫的尸身上吧!”

我抓着发丝尖叫了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想宫人若是看见了,想必以为我疯了。我垂着手,玉佩从我袖中滑出,我失魂落魄地起身,鬼使神差的将玉佩放入凹槽中,“碰”的一声,暗匣凸了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入暗匣中,可我摸索了许久都不见它。我连忙凑过去一看,暗匣竟是空的!

不知为何,我的嘴角竟漫出一丝庆幸的喜意。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可欢欣转瞬即逝,我又陷入的焦虑之中。怎么办?皇祖母那边又该怎么办呢?魏家?朝中那么多视魏家为死敌之人?我有些踉跄地翻着书架,可却只是徒劳。

“娘娘!”我听到外头有人叩门。

我慌慌张张地跑去将门打开,只见福枝就站在殿外。

“娘娘。”福枝向我行礼,“太皇太后让奴婢给您传话。”

听到太皇太后,我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都忘记叫福枝起身。没想到皇祖母已是这样的等不及了!

愣了好久,我才道:“你先进来。”说着,我连忙将殿门阖上,拉着她的衣袖到内殿,小声道:“福枝,你听我说,这回……虎符是真不见了……”

福枝连忙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娘娘,不打紧,奴婢前来不是为的这事。”福枝轻声与我说,淮南王已经起兵,若无意外明日便可兵临城下。

起兵?没有虎符他是如何起的兵?我突然想起那空空如也的暗匣,莫非淮南王另外派人将虎符拿走了?

“如今马车已经在慈和宫备好,就等着您了,如今皇上正在乾明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起兵之事马上就要传到皇帝耳中,慈和宫那边也快掩不住了,纸是藏不住火的,倒时谁也走不了,您还在犹豫什么?快走吧,娘娘!”

“我娘亲呢?”

“大长公主殿下昨夜已随太皇太后出宫了。”

我忽然想起今天早晨李庆德慌张的神色,想必刘崇明应该也是知道了。皇权帝位的路上永远不乏杀戮,身为帝王,这是他应该面对的……我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皇后之位我不能要,魏家列组英灵在上,我岂能委身于他,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皇后呢?何况娘亲已然出宫,我不能抛下娘亲。

我不是一直想出宫么?为什么时机到了,我却如此犹豫?我究竟舍不得什么?我跟着福枝身后,有些踉跄地望殿外走去。忽然,我想起昨夜他送我的金钗我还放在案上,我连忙转身跑了回去,将那紫檀木匣捧在怀中。我不愿做他的皇后,可我终究也放不下……

我以去慈和宫探望娘亲为幌子,随着福枝乘肩舆离开了清霜殿,我已不是头一回,清霜殿的宫人并未起疑。肩舆抬起的那一刹,我回眸望了一眼清霜殿,殿前开着大片大片的芍药花,在娇阳之下,仿佛耀着光。

我一直在想福枝她们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将我带出宫?肩舆在慈和宫的正门前落下。我随着福枝绕到殿后,才发现殿后果真停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边立着的婢女见我来了,连忙将帘子掀开,我定神一看,里面坐着的竟是清河公主!

莫非崇清也掺和到这件事中来了?难道他也觉得他的皇兄残暴冷厉,要将他推翻么?他如今不是在南疆么?难道他也和淮南王一起起兵叛变?不不不,崇清那么善良的孩子,做什么定有他的道理,我一定要出宫问问他。一想着崇清也在宫外,我顿时安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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