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倒了,我也难以睁开眼睛。
大甲柏镇蟹,甭管你是谁,你他妈的赢了。
我失去了意识。
***
烦躁,止不住地烦躁。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冲我叫嚣,那些恼人的云、可憎的天空,以及没完没了的铺满大地的积雪。
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们又有何关乎所谓!
我想握紧拳头,把眼前的一切都打烂。因为它们是如此弱小,却又如此这般嚣张。
到处都是白皑皑的,看不清天空是否还在飘雪。
我像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又行的笔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直线。我看着眼前的路,时而抬起头望望天空,心想着让万物都化成一个人,好让我能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突然间,大地裂开了一条缝隙:喷涌而出的岩浆将地面上的雪“嘶嘶”地升华掉,蒸腾的热气呼地覆在脸上,让我睁不开眼。
紧接着,漆黑的烟雾开始从地缝中飘出来,缠绕的样子像是沟渠里游动的数条蛟龙。
然后是明亮的火焰猛然迸发,携起“刺啦”的轰鸣爆炸开来。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感觉像是心中的躁动之火被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大地上。
然后一个庞然巨汉从火焰中飞跃而出,有如陨石砸地一般落在地上,激起大地一阵猛颤。
“牛君?”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异常壮硕的肌肉、隆起的青筋和狂野的深棕色头发及胡须,让我确信他就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中年兽人无疑。
牛君没有看我,而是默默地低着头,像是在酝酿什么。
热气、火焰和难以抗拒的威严从他的巨大身躯里渗透出来,令其周围翻滚起浓烈的黑烟,让我难以看清他的脸。
我想张嘴冲他大叫,问问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但我的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亚麻丝,无论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来。
牛君抬起头,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哇,你这混蛋总算是看到我了。一丝欣慰化作暖流从我的胸腔里轻轻溢出。
牛君携着滚滚浓热和激燃的烈火向我慢慢走来,我除了看着他靠近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样渐渐地靠近,直到我们能看清对方的脸。
然后牛君抬起被火焰严严包裹的右拳,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
灼烧感远远强过打击感,我感觉到火焰开始烧起我的皮肤、我的骨头,烧进我的脑髓。
疼,真的好疼啊!
要死了,我心想,我被他打死了。
放屁。
烦躁,像是刚刚觉醒了似的,又一次在我的心脏里爆开花。
打回去,给我打回去。
我的身体又刺又痒。
牛君还是谁,不想管了。
我要打死你,脑海中的一切想法都被这句话所抹除。
***
为什么还不动,一定要杀死才可以吗?
大甲柏镇蟹看看那近4米高的寒冰巨像,又看看身旁被自己打到昏迷的面百和牛之子,思考起来:杀掉他们之后,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这大冰块被激活?如果必须是活的才能唤醒它该怎么办?不,绝对是有杀死这么一说的。不论怎样,还是先杀掉再考虑比较稳妥。
他拿起紫色的尖刺,却突然感觉手臂上的肌肉没有了力量。
嗯?
大甲柏镇蟹停下动作,闭上双眼细细体味:那感觉难以言喻,就好像浑身上下的活力都正从自己的左脚处流失。
他顺着力量流失的方向看去,一根长长的黑色木棍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什么东西?
镇蟹走过去,捡起木棍,一阵犹如水泵般的猛烈抽吸让他大吃一惊。
胳膊瞬间变得酥软,木棍险些因男人未能抓紧而脱手。
难道说这东西能抽取能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地,镇蟹突然觉得兴奋,他顺势抡起木棍,感受着能量被吸走的奇妙感觉。
好神奇的东西!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醒来也不足为惧。
考虑到这木棍是那高大的年轻人所携带的,他很有可能不会受其影响,镇蟹便将他的“新玩具”从牛之子身边拿开。
从这恼人的家伙开始下手,镇蟹用黑棍抵住面百的脸,举起了尖刺。
下一瞬间,面前的将死之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其全身爆发出的纯白色光芒将镇蟹“砰”地炸上了天。
***
啊••••••这是哪啊?
我看不清东西,眼前是朦胧的、白惨惨的一片。
我隐约感觉到侧脸有被牛君的火焰之拳狠狠揍过的刺痛,仔细品味又觉得那刺痛仿佛并不真实。碎裂的大地、黑色的能量和热死人的着火版牛君,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啊,烦死了!”我拼命地跺地,而躁动感依然强烈。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腔里面没完没了地又抓又挠,我感到瘙痒、刺痛,我想打爆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房子、树木、动物、雪,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再看见,不想再去在乎。
雪白的中间,有个紫不拉几的东西,我无视掉自己身上散发的糊味儿,用强过平常数倍的【冲波能量】向那个地方不停地直射。直到让那紫色变成焦黑、直到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回来神来,我才发现自己刚活活炸死了一名御警——即便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以及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大甲柏镇蟹,就这样轻易地被我杀死了。
***
我向来随性,因为对我而言没什么是具有威胁的。
简单的抽刀,就会让大部分人或是野兽卑躬屈膝。
也许是年轻时无意间领会到的刀术奥义作祟,我不论如何放松心态,都能在任何对决中遥遥领先对手。人们那缓慢而直抒胸臆的动作,实在太容易被看破。他们说话做事,要么未曾修饰,要么修饰得过于简单。
这并不意味着我未曾见识强大:一拳开山的雷强、震慑万物的雨龙。
然而他们与我并非同类,雷强凭借绝对的力量与敌人硬碰、雨龙借用自然的权威压制生物的精神。而我呢?我向来喜欢在万物中游走:遇到巨浪则顺势划水、遇到火焰则挑低温处将其掐灭、遭遇直拳则闪避、遭遇上段切则滑刀将其撇开。
对我而言:顺势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强大终有极限,单就力量看我远不及雷强、而雷强也终非是顶点。
因此没必要再强化自己的力量,只需看穿他们的强大,而后避开,于脆弱之处蜻蜓点水即可将其踩在脚下。
我挥舞双刀时,能感受到它们划过的风、它们割开的皮肉。我令动作没有丝毫多余之处,我让双刀自由地行走,不被坚硬阻碍,不被强大击垮。
我的刀,永远砍在敌人最脆弱的地方。
凭借如此的方法,我未见敌手,直到遇到眼前这个家伙。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寸头男,浑身上下竟丝毫不见软肋。
我抖擞抖擞精神,握紧了手中的两件无价之宝——【冰刀】、【神基刀】。
不论如何劈砍,都像是砍在钢铁上。
“哈哈。”我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或许是觉得有趣,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决定和对手硬碰硬。(即便是不得已而为之)
“刀,怎么会砍不动你的肉身呢?”
“我不是肉身。”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也是我第一次猜错别人的回答。
***
刀哥将【冰刀】在手中耍了几圈,那犹如被打磨的寒冰一般晶莹剔透的刃在空气中“嘶嘶”地画出几道白线。
“快砍啊老哥,你再不来我就要进攻啦。”寸头男叫嚣道。
刀哥将左脚轻轻后撤,摆出冲锋的架势。
“嗖!”其动作之快令肉眼都难以跟踪。
“呼!”寒风卷舞,飞雪飘零。
刀哥与寸头男鼻尖相对,两人间的最近距离不过数厘米。
“搞什么?”寸头男的假面似乎颤动了,他对刀哥的急刹车表示不解。
“你不能攻击,对吗?”刀哥单眼射出寒光。
“啊?”
“即使你浑身坚硬无比,堪称无懈可击,却不知为何没法对我进行任何攻击。”
“开什么玩笑••••••”寸头男放大了嗓门,声音中略见颤抖,“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冲锋时没有做斩击的预备,像你这样的指挥官级人物不可能看不出来,”刀哥直视对方(即便看不到脸),“不准备防御和闪躲或许是因为你对自己的绝对坚硬表示自信,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你没有理由不进行反击,何况此刻你我是如此的靠近。”
“也许只是因为我看不见你?”寸头男说得挑衅意味十足。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刀哥竟将双刀收回鞘中。
“刀哥!”阿卡、瑰等人见状大叫,立即摆好了作战的架势。
“怎样啊?”刀哥瞟着对方的假面,问道。
寸头男不发一语,只是站在原地。
“你大可这样站着,遭受我们所有人毫无留情的劈斩。”
“都上!”刀哥一声令下,近百人的刀客集团同时向寸头男发起了进攻。
“我现在确实不能打,”庞杂的呐喊声中,寸头男的自言自语被完全地淹没,“但说不定一会儿可以。”
***
依然如往常一般,我看破了对手的弱点,只是我未曾想过这样一个大角色竟然会无法进攻。为了彻底确认,我故意装作万分确定的样子收刀挑衅,却没想到他真的毫无举动。
眼前我的刀客们正一边倒地对那家伙发起进攻,我不由得产生怀疑:坚硬到砍不动的敌人,居然不攻击,这是为什么呢?就算是胡乱挥动拳头应该也足够强劲,毕竟有着那样的硬度••••••难道说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使他无法做出攻击的动作?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即便我们暂时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也能有很大的胜算。
真相往往都是离奇的,面对迎面而来的幸运,该欣然接受才是。我如此告诉自己。
***
大甲柏镇蟹的身体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他周围的血迹和焦渣与被融化的雪混在一起,那污浊的样子恶心到让人看了就想吐。
不远处被他用尖刺杀死的女人将脸埋进雪中一动不动。
“牛之子!”我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还有同伴急需我的帮助。
肌肉发达的兽人小伙,正躺在地上轻轻发抖,尚未昏迷却也早已神志不清。
“喂!”我几乎是用膝盖滑着到了他旁边,看着牛之子的样子,“死亡”两字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给我醒过来!”我一边叫,一边撕扯自己袖口的衣服,将他被尖刺戳穿的伤口按住,但血似乎已经流了很久,这点从他白里发青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轰隆隆••••••”地面似乎在颤动,有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正撞击着地面。然而我无暇顾及,牛之子的死生大权已经被掌控在了我的手里。
“轰隆隆••••••”地面仍旧在颤动,连光线都随之暗了下来。
我感觉到寒冷正拍打着自己的皮肤,但我仍旧忙着包扎,我拍打牛之子的脸,看到他的伤口正慢慢愈合,皮肤逐渐有了血色。
“我们兽人的肉体再生很快,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一天之内绝对能恢复。”牛君那充满高傲的语气让人有些厌烦,但是看到牛之子那惊人的愈合能力,我一时间惊讶得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不是吹嘘啊!我突然想起前不久与牛君全力之战时自己用【冲波能量】炸烂了他的上半身,而在不知不觉间他就恢复如过往一般。
太好了!
“轰隆隆••••••”光线完全变暗了。
我抬头看,一张头顶后摆的巨大冰脸正怒目圆睁地看着我。
他俯视着我与牛之子,脸上挂着大甲柏镇蟹的焦渣和女人的鲜血。
***
刀客集团被打散开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鲜血、折断的各式道具、破烂的铠甲,像是爆炸一般被崩得满天满地。
“快撤!”刀哥破声大叫,他迅速抽出背后的【冰刀】,划过刀客与寸头男之间,一堵高而厚的冰墙霎然升起,将双方隔开。
“啊呀呀,活过来了,多亏了小镇蟹呀。”寸头男只是用一般的语调说着,远处的刀哥和其他刀客们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无敌的,除非被大哥烧死。”他扭扭脖子,用拳头咔叽一敲,如城墙般坚牢的冰面就“哗啦”地碎了满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刀哥压抑住自己的惊恐,说得万分冷静。
“我是五罡之一的冰,我和我的小伙伴能力完全相同,我们两个密不可分。”
“什么小伙伴?”
“啊,他应该在【大要塞】那边的小镇吧,不懂,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要打就赶紧来。”
“这么着急啊,那我就不说了,直接来啦。”说着,冰用拳头砸向了脚下的冰川,从击处起,碎裂蔓延到刀客们脚下,崩得刀客们溃不成军;蔓延到【大要塞】两侧的皑皑雪山下,引起剧烈的雪崩。
***
刀哥猛地劈开雪雾,凛冽的刀气撕开所经之路上的一切,直到被冰的肩膀“乓”地弹开。
“喝!”刀哥宛若一道闪电,地面上三条白线的尽头,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震得周围的雪山都瑟瑟发抖。
“乒乒乓乓!”白色的【冰刀】寒气、黑白交错的【神基刀】慑气,在刀哥流畅如水的挥动中形成一条条美丽的弧线,那些线渐渐密集成网,将缓慢挥舞着双臂防守的冰牢牢包裹。
“你明知••••••”冰自料抵挡不住,便将双手回收,“伤不到我!”
“哐!”冰的拳头将刀哥连人带刀打到半空,尽管拳击中的是刀哥双刀交错的刃上。
“喔!”刀哥再次舞动双臂,一层薄冰便随之覆在冰的身上。
“刺啦啦啦!”【神基刀】划过一时间难以动弹的冰的脖颈,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啪啦!”冰凭借超人般的蛮力将身上的薄冰挣得粉碎,伸手去抓【神基刀】的刀刃。
谁知刀哥领先其一步急速抽刀,以【冰刀】猛然下砍,直击冰的面门。
“乒!”伴随着一阵令手掌发麻的巨颤,刀哥紧急后撤拉开了与冰之间的距离。
“不得不说,你真的厉害。”冰像是带着微笑说到,“动作奇快。”
刀哥直起因急速后撤而下弯的腰,耍了耍双刀:“但是你挺弱的,动作也就是一般拳手的水平。”
“哈哈哈哈哈哈!”冰大笑。
“不过说到我砍不动的东西,你还是这世上第一个。”
“说不定我也是你见过力气最大的?”
“不,”刀哥周围的寒气又变强了,“这倒是绝无可能。”
过电似的麻痹感从脚底传来,爬上上肢,侵入大脑,冰不由得顺着感觉看去,几个怪模样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光头、穿铠甲、背着巨剑的御警(看穿着应该是高级将领?),毛发蓬乱、肌肉壮硕、体型庞大到不像话的中年男人,长发、带披风的年轻人。
“啥啊,增援,还是老熟人?”
“什么啊,这种像那小子一样吊儿郎当的语气,真的是头目吗?”名叫牛君的兽人说。
“紧张点吧。”长发披风男格鲁姆•奇说。
“吾等是来打倒你,然后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的。”最后,光头御警雷强说。
“虽然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刀哥虽然已作战许久,却丝毫不见其疲惫,“但事已至此,只有打倒你才能有计划可言。”
“凭啥呢?”冰摊开手,“就你们几个怎么打我啊?”
“突突突突突突!”
雪花,眼前突然冒出了很多雪花。
怎么回事?冰一时间没有弄清眼前的状况,只是看到光头御警的身影微微闪烁,以及视线里地面上的积雪飞了起••••••不,被什么震了起来。
“当!”一阵巨响、疼痛、失重感同时出现。
被砍飞了。
雷强用巨剑将冰从地面上撩了起来。
远处的村子里,巨型冰像的小腹裂开了一条很小很小的缝。与此同时,巨像身上的数个超大人脸上,有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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